就读这篇 | 陈传龙：灞陵桥的雨 / 开普饭

灞陵桥的雨

作者：陈传龙

第二次去灞陵桥的时候，我惊叹于灞陵桥的雨了。

儿子读《三国演义》，生出了追寻三国遗迹的想法。暑期，我陪儿子去许昌。许昌是曹魏故都，天下不少大事都在这里酝酿，在这里上演。郭沫若老先生曾感慨说，闻听三国事，每欲到许昌。追寻三国遗迹，许昌不能不去；到许昌寻旧踪，灞陵桥不能不去。灞陵桥是关羽上演过五关斩六将传奇的起点，也是关羽走向人生辉煌的转折点。

关羽被俘获后，领受曹操的新恩，不忘刘备的情义，寻了个机会去寻义兄。曹操听说后，深为惋惜，带领众将追到灞陵桥，赠袍献酒，为其饯行。关羽怀疑有诈，没有下马，立在桥头，以刀挑袍，向曹操作了个长长的揖，毅然西去，开始了千里走单骑的千古佳话。后人推崇关羽的忠义神勇，便在河边建庙造像，祭祀武圣人。

和儿子来到灞陵桥的时候，雨下得正浓，满眼青色尽被白花花的水柱笼罩着。站在门楼下，我们犹豫不前。景区管理人员拿来两把伞，让我们免费使用。

雨浓浓地下，落在绿阴蔽天的树叶上，砰砰砰，响彻于头顶，不绝如缕，如战鼓齐鸣，又如万马齐奔。雨滴从树叶上滑落下来，嘀嗒嘀嗒，似嘤嘤细语，又似阴虫夜鸣，浅吟于脚下，将上面的战鼓比衬得更响亮了。

儿子兴致高涨，兀自前行，我独自穿梭于响遏行云的雨中，慢慢体会雨中的灞陵桥。

烟雨笼罩的景区静悄悄，游客仅两位，我，儿子。走上高岗，视野骤然开阔，呈现在面前的是宽敞水面，心胸随之开朗起来。湖面上笼罩着淡淡的雾气，朦朦胧胧，不能朗视。空中漂浮着湿润清新气息，深吸一口，通体爽快。没有风，湖面平静，安详，宛若一块巨大不规则的毛玻璃，远观平滑，细看斑驳，漂浮着数不清的皱褶。雨滴轻轻落下，落得轻，落得巧，无声无息，不张扬，不炫耀，轻轻敲在水面上，敲出无数个圆圆的波纹。波纹一形成，迅即向外扩展，由小到大，由清晰到模糊，与周围的波纹相遇，碰撞，互相融合，互相抵消，波痕逐渐平缓，犹如强弩之末，耗尽了力量；又如崎岖耸峻的山脉，浩浩荡荡地行走几千里，走到了尽头，再没有力气耸起陡峭的山峰。就在波纹消失的同时，又有很多圆圈产生了，又扩展，又消失，周而复始。那是雨点的脚步，雨点的踪迹，雨点消失前的辉煌，融入湖水的回响。雨滴悄悄地出现，悄悄地消失，我仰头向上望，企图探寻雨点的巢穴。天灰蒙蒙，看不到尽头，那雨点诡谲得很，突然在头顶不远处冒出来，无中生有，空穴来风，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滑落，落在泥土里，落在草丛里，落在水面上，那水凝聚而成的精灵来无影，去无踪，好似流星划过夜空，在闪亮的同时，隐没了踪影。

雨滴化作了涟漪，涟漪无始无终，没有尽头，在宽阔的湖面上跳荡，划出一幅幅优美而稍纵即逝的图案。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这湖水不正是无数个不起眼的小精灵聚积而成的吗？

环湖皆垂柳，枝条长长地向前延伸，向下垂落，如凌空欲飞的仙女，披着柔柔的秀发，轻盈地悬于水面，半遮半掩了湖面，为静谧的湖增添了更多神秘。

蓦然，有根柳条微微晃动了，陡然一惊，莫非遇上仙女了？凝视片刻，不是柳条，是钓竿。移步回看，有人隐匿在柳条中，撑着伞，钓鱼。钓者享受着宁静，享受着清闲，令人羡慕。

离开湖边，继续向前。石桥尽头跳出一坐巨大的石雕像，关羽提刀横马，目视前方，正欲踏上新的征程。我仰望着巨大的雕像，缓步走过去，开始了陪同儿子寻觅旧踪之旅。

第一次来灞陵桥的时候，我一个人，是明媚的春天；再次来的时候，我和儿子，是烟雨蒙蒙的夏日。

灞陵桥的明媚和烟雨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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