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民:迁民合作社(下)
迁民合作社(下)
文图/陈志民
“鸡蛋换盐两不找钱”,说的就是发生在合作社里的一个交易过程,那时家家户户都没几个钱,家里养几只鸡,下了蛋不舍得吃,拿到合作社去换成需要的商品,如:盐、作业本、铅笔、纽扣等小商品。一般一个鸡蛋能换五分钱,多了要用称按斤计价,有时一个本子一毛钱,两个鸡蛋还能找回一分钱,营业员会说“两个鸡蛋一个本,再找给你个毛壳(一分钱)!”。
合作社里的焦糖(糖块)是我的最爱,我用鸡蛋换过,也用钱买过。用钱买一般父母给二分钱或五分钱,弟兄几个一块买最多也就给一毛钱,那时候钱值钱,一毛钱能买一把焦糖,弟兄几个每人能分好几块,高兴的屁颠屁颠的;吃一块偷偷地藏起来几块,不舍得一下吃完,有时候忘了有一块糖没吃,再找到就发粘了,就那也如获至宝,放到嘴里能甜半晌呢。我家和迁民总机在二楼,大队部在一楼,那时经常会有县、乡的工作人员驻村,他们也经常逗我们玩,让我们弟兄几个猜谜语做游戏,谁猜对了或表演节目好,就奖励几分或一毛钱,我们就去合作社买糖吃。我参加工作后,遇到他们老一辈儿提到此事,会说我的牙不好就是那时候吃糖多的缘故。

合作社做衣服的洋布限量出售,买布不但需要钱还需要布票,布票是根据每家的人口每年定量发放,有钱的人家布票不够买不成布,有布票的人家没钱也同样买不成布,所以就出现了信(Xin四声)布票和买卖布票的状况。信布票就是向亲朋好友要了布票就不用还了,或用食物什么东西兑换,农民钱少分的棉花能纺成线织成粗布,染成蓝或黑颜色能做衣服,城镇户口只能用钱买布做衣服,布票就那么多,想多做件新衣服就托人到农村农家买上几尺布票。布票面额有一寸、二寸、半尺、一尺、二尺、五尺、十尺的,价钱也不等,大概一尺几毛钱。从60年代到80年代,由于生活物品极度缺乏,人们与各种“票”密不可分:吃饭用“粮票”,穿衣用“布票”,烧煤用“煤票”,买缝纫机、自行车这样的大件要用“工业券”,甚至打上二两香油也要用“油票”,全国粮票里面还能买吃的油哩,“票”在老百姓心里也等同于钱。
说远了,合作社的布是商品,花布和条绒布是奢侈品,买称心如意的花布、条绒布要开后门,要事先和营业员打招呼。我母亲就说过买条绒布的事,让营业员给预留一块条绒布,别人排队买不到,母亲总机值班排不了队,事先给营业员打了招呼还买了几尺呢。
说到营业员,那时可是个好差事,有句顺口溜这样说:“听诊器,方向盘,木头疙瘩,营业员。”当营业员不会风吹日晒和挨雨淋,每月工资旱涝保收,有个稀罕商品近水楼台先得月,职业地位当时还排在第四名,大家羡慕的不得了呢。在这里介绍一下迁民合作社的营业员,听母亲说最早是老马在迁民合作社当营业员,因为我那时太小不知道老马(西岗马庄的马炳权),后来是老原(西岗原庄的原桂鱼)和迁民东头儿三队的赵济新(小名霍乱)当营业员,我才对迁民合作社有了记忆。

老原他责任心非常强,一次家里有事晚上要回家一趟,而霍乱又是刚结婚不久放心不下,走到半道又折返了回来,进了合作社发现霍乱果然不在岗位,就把一些箩头、扫把等不易摔碎的商品扔了满院,待第二天上班一看,霍乱被吓了一大跳,从此以后他吸取了教训,值班再也不敢脱岗回家了,这个小插曲是听老人们说的。老原管理上确实是有一套的,合作社东西那么多不管也不中,没有责任心更不中。为了培养霍乱早日胜任工作,把分分壳(钱)扔到桌子上、床上、地上,考验霍乱的心胸和品行,那次他都收拾好都交给了老原,霍乱能独当一面出师了!
前面说营业员老原给我母亲留条绒布的事,那也是有渊源的,母亲说老原一次生病了,病倒在我家前院五保户张雨竹夫妇家,五保户两口年龄都比较大了,母亲知道了给他做了挂面姜汤,吃了病情就好转了一半,留布的事也算知恩图报的一种方式吧。
迁民合作社里的商品,不用营业员去进货,只要盘仓那样少了,给西岗供销社用电话报个数或写个底儿送去,近一、两天就会送来,我记得送货的那辆汽马车,两个又宽又厚的大胶轮,带车帮的厚实木板车厢,那匹驾辕拉车的高头棕色大马我印象最深,因为我坐过那辆马车,大把老赵还让我好奇地试着摸过它光滑的臀部,它性格温顺拉车稳稳当当,那时的乡间土路车辙沟那么深,坐那辆马车感觉比现在坐汽车都舒服。而送酱油、醋是县食品加工厂的小马车,它进了村头就知道是他们来了,马的脖子上挂了个铃铛,叮铃铃---叮铃铃---,老远就能听到。

让我忘记不了的一件事——打酱油:那天,姥姥来看我们,中午做饭需要酱油,妈在总机值班,给了我一个碗,让去合作社打酱油,我那时只有三、四岁毛手毛脚的,可能也是姥姥来了高兴走路轻飘,拿着钱和碗就下楼,一不小心扑溜扑腾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垫楼梯的是一块大石头,正好磕在那块石头上,我的头鲜血直流,母亲赶紧用一块布捂住,叫来迁民的村医老董(董振民)看了伤口也没办法,打电话把西岗卫生院的医生请来,消毒止血还缝了几针呢。现在我的头上还有一个三公分大小的疤呢,伤疤没有影响我当飞行员,还是歼击机飞行员呢,母亲现在提起这件事,还后悔不该让我用碗去打酱油,心疼的不得了哩。
合作社——我儿时的超市、童年的向往,在哪儿随时能称心如意、找到幸福、得到快乐。

附:
迁民合作社开始成立时,位于迁民村西头路北,营业员是本村的纪东旺;后又挪到村子的东北角,就是后来张澄源家住的地方,营业员是张近村的赵希美;再后来又挪到了我文章里写的那个地方,营业员是西岗乡马庄的马炳权和沙窝村的小臧,后又来了西岗乡原庄的原桂鱼;马炳权退休后,本村三队赵济新与原桂鱼搭档了一段时间;现在迁民合作社挪到了《树光超市》。(张巨孔先生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