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的灯火

对岸的灯火，总是迷人的。

在江边，三五成群的人们，说着笑着，向前走，有时候停下来，小憩一会，然后继续前行。没有什么目标，只是遛弯儿，只是闲逛儿，只是谈笑儿。有的是同学好友，有的是亲戚邻居，有的是情侣，有的是一家人，也有的是孤单的自己。江边修建完善，有高高的堤坝，有阶梯有栏杆。从上面的城墙上走，可以阅尽满城夜色，可以鸟瞰江水浩淼，可以遥望对岸的灯火辉煌。且凉风习习，且随意止歇。有亭有长椅有护栏，可坐可卧可依靠。每隔一段路，便有台阶可以上下，通向江边或者沿江公路。

我静静地伏在护栏上，向对岸望去。那里黑乎乎的一片，所有的村庄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有那闪动的灯火，还在昭示着它们的存在。那灯火有红有黄有绿有白，五颜六色，美不胜收。但分布并不均匀，有的茂密有的稀疏有的竟然断开了好长的一截。那灯火就在对岸！

这是农家的灯火，这是朴实的灯火，这是真正的灯火。它们不是一种装饰，只是为了照亮空间。

那些村子我曾经去过，是我熟悉的路径，是我熟悉的炊烟，是我熟悉的鸡鸭鹅羊。有菜地有庄稼有树木葱茏，有荒草有枯枝有柴草如山。有的是平房，有的是高楼。错落有致，分布在四面八方。那小路曲曲折折，仿佛一条条蛇穿过浓密的草丛。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坐在门前，专心致志地玩着泥巴。她似乎不满意自己随意揉捏的作品，一会儿就毁掉了一堆。旁边的玩具很多，但她好像不屑一顾，只是静静地玩着泥巴。那是她从菜地里掏出的土，那是她从水缸里舀出的水。她终于捏成了一个小人儿，她咯咯地笑个不停，仿佛在幼儿园里得了一朵大红花。我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泥巴，静静地看着那个小人儿。一个老太太在另一个路口的菜地里，用小铲子慢慢地翻着土，很优雅的样子。那是刚刚长大的茄苗，那肥大的叶子，仿佛猪不戒的大耳朵一样，招摇在风中。老太太的个头不高，背也佝偻着，头发花白，应该有古稀之龄了。她在专心致志地翻着土，翻着生命中的快乐。夕阳西下，晚霞漫过的菜地，一片迷人的湖面。放学的少年一群群跑过来了，欢蹦乱跳的，叽叽喳喳的，仿佛一群小鸟。他们飞快地跑着，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大声唱歌。然后，只在一瞬间，便沿着各自的方向散去了，飞到了各自的家中。

此时此刻，那熟悉的村子沉浸在茫茫夜色中了。那些灯火照亮的可是我曾走过的路，那些高高低低的房子是否都亮着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在干啥呢？是在摆弄着玩具，还是在父母的怀中撒娇？她的小玩意是不是早已丢掉啦？那个佝偻的老太太，又在干啥呢？是在看电视，是在和邻居聊天，还是抱着小孙子在轻轻地哼着歌呢。还有那些少年，肯定都在伏案作业了，身边有母亲温柔的目光，有父亲真诚的问候，还有爷爷奶奶的唠叨不停。

我只是看着对岸，看着对岸的灯火，全然忘却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