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美食猪油渣

　   现在，讲究保健养生的人们对脂肪视若洪水猛兽。可是，在我的童年，对猪油和猪油渣渣却情有独钟，视为不可多得的美食。

那时候，每天只是晚上一顿饭有炒菜，用的多是猪油。自家种的大米，柴火大锅煮饭，蒸汽中弥漫着浓浓的米饭香。蔬菜是菜园新鲜摘下来。水灵灵的，用猪油炝锅，猛火爆炒，绿油油，香喷喷。虽然是粗茶淡饭，也吃得有滋有味。不过，在以碳水化合物为主食的童年，猪油，是安慰饥肠的最好东西。如果晚餐菜碗里有些半肥瘦的猪肉，半夜肚子就不会咕噜咕噜地叫；早上吃了猪油炒饭去干活，哪怕是给甘蔗培土，或者扛一上午的甘蔗这样硬活儿，也不会脚软。若是平时仅仅喝下几碗粥，肚子很快就空空如也，饥肠辘辘，饿得眼冒金星是经常的事情。一般农家的花生油是不够吃的，仅仅蒸鱼，炒牛肉或者瘦肉才会用花生油。平时炒蔬菜，都是用猪油。猪油是莊户人家不可或缺的生活必需品。

　　爸爸去县城卖豆角、黄瓜等菜蔬，或者甘蔗芭蕉等水果，都会买上几斤猪板油回来，夏天高温，担心放久了猪油会臭，卖菜回到家，就匆匆榨了猪油，用一个大大的猪油罐装好，放在碗橱上面。剩下的猪油渣，舍不得扔掉，等晚上炒菜的时候放在蔬菜里，煮着吃掉。

　　爸爸在榨猪油时，故意不把白板榨得透切，留下一半半的肥肉，放点蒜蓉、豆豉、生抽炆香，油亮亮、香喷喷，夹个肥板，舀点猪油泡饭，弟弟们吃得嘴角流油，饭后，打嗝也是香的。如果再加点红红绿绿的辣椒和白白的蒜苗茎，更是让人馋涎欲滴。要是蔬菜价格稍高，爸爸还会买了腐饼，还有腩肉，用猪油煎香到两面金黄，再用苍翠的小葱和黄色的豉油炆入味，用豆豉焖香腩肉，是让我们对童年食品很美好的回忆。

　　不过，童年让我们记忆最深的而是猪油渣。三十多年前，糖果、饼干是很奢侈的，小孩子的馋虫怎么止得住呀？黄瓜、白瓜、西红柿、生的番薯，田野摘了，用衣服刷刷，照吃不误。而可以徒手拿来吃的猪油渣，我们也是当零食用。刚刚炸过猪油的猪油渣，色泽金黄，香香脆脆，一咬下去，咋的一声，那个香味，现在肯德基的炸鸡、炸薯条根本比不上。可惜，吃猪油渣的代价真是太大，吃了猪油渣，容易上火，喉咙痛，讲不出话来。尤其是夏天，本身就热，再吃那么新鲜出炉的热气的猪油渣，嗓子总是嘶哑几天。妈妈和奶奶批评我们，可是，我们仍然情不自禁去拿来吃。

　　爸爸知道我们喉咙嘶哑是吃猪油渣惹的祸，后来就用盐巴把猪油渣弄咸，之后炒菜是稀释盐巴，让我们空口不敢吃。不过，喜欢做烹调的爸爸非常体谅我们的嘴馋，假如傍晚奶奶煮大锅饭的时候，饭已经熟了，该罢火了，爸爸却故意烧多一把稻草，让锅底的饭焦变得更加厚实一些，色泽也更加金黄。爸爸用瓦盘把米饭盛起来盖好，锅底就剩下一个大大的锅巴（我们广东人叫饭焦），爸爸加点猪油下去，然后放适量的白糖，再烧一小把的稻草，加热把猪油和白糖充分均匀地融化在香香脆脆的饭焦上。之后，爸爸把一整个圆形的大锅巴铲起，放在笸箩，拿刀切成一块块，我们迫不及待地拿起就啃，连没有牙齿的奶奶，也津津有味地吮着香香甜甜脆脆的锅巴……

　　现在，有些饭店的菜谱有“猪油渣炒花菜荷兰豆”“猪油渣炒斜刀切菜心”，也是很多顾客点的。或许，猪油渣，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的美好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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