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鬼话，还是人话？

上卷 第十六回 第四节（1）：

原文

谁知近日水月庵的智能私逃进城，找至秦钟家下看视秦钟，不意被秦业知觉，将智能逐出，将秦钟打了一顿，自己气的老病发作，三五日光景呜呼死了．秦钟本自怯弱，又带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见老父气死，此时悔痛无及，更又添了许多症候．因此宝玉心中怅然如有所失．虽闻得元春晋封之事，亦未解得愁闷．贾母等如何谢恩，如何回家，亲朋如何来庆贺，宁荣两处近日如何热闹，众人如何得意，独他一个皆视有如无，毫不曾介意．因此众人嘲他越发呆了．且喜贾琏与黛玉回来，先遣人来报信，明日就可到家，宝玉听了，方略有些喜意．细问原由，方知贾雨村亦进京陛见，皆由王子腾累上保本，此来后补京缺，与贾琏是同宗弟兄，又与黛玉有师从之谊，故同路作伴而来．林如海已葬入祖坟了，诸事停妥，贾琏方进京的．本该出月到家，因闻得元春喜信，遂昼夜兼程而进，一路俱各平安．宝玉只问得黛玉"平安"二字，余者也就不在意了．

好容易盼至明日午错，果报：“琏二爷和林姑娘进府了。”见面时彼此悲喜交接，未免又大哭一阵，后又致喜庆之词．宝玉心中品度黛玉，越发出落的超逸了．黛玉又带了许多书籍来，忙着打扫卧室，安插器具，又将些纸笔等物分送宝钗，迎春，宝玉等人．宝玉又将北静王所赠鹡鸰香串珍重取出来，转赠黛玉．黛玉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遂掷而不取．宝玉只得收回，暂且无话．

端木持易见解

秦业死了，这天，他到了阴司判官面前，判官问话，“姓甚名谁？干什么的？多大了？”

他胆战心惊的如实照答，“小人姓秦，名业，兢兢业业，现任工部营缮郎，七十多了。”

判官问：你说现在是工部营缮郎，那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秦业说：“二三十年前，我还籍籍无名，只是工部一个普通办差的，才结婚不久，还没有子女，工部员外郎贾政看上我老实，有一天，送来一儿一女，让我代为照顾，并交代说，对外只能说是从养生堂抱来的。谁知儿子不久，就莫名的死了，夫人也死了。只知道那天贾政来过，还送了点吃的，夫人和孩子吃了，就没了。只剩我和女儿了，小女小名唤可儿，长大后，生的形容袅娜，性格活泼，善解人意，听话懂事，真是老朽的掌上明珠啊！”

判官：“是不是前段时间，先你一步来的秦可卿？”

秦业：“我闺女也来啊，造孽啊，我还以为她会上天堂呢。”

判官：“天上地下，岂是她能决定的？她不来这里，怎么见得到你？更怎么见到那些折磨她的人？你且说，你们这些人，哪一个人是无辜的？你送她进贾府，她为什么接受了你的安排？”

秦业：“不是我安排的啊，因为女儿是贾政送来的，长大后，被贾政做主，接了过去，做了贾蓉的妻子，我也不好反对啊。”

判官：“你就是一个懦夫，你眼看女儿往火坑里跳，你竟然什么也没做。”

秦业：“老爷，你说的对，是我无能啊。”

判官：“你不是无能，你夫人早死了，你为什么五十多岁的时候，还有个秦钟？”

秦业：“这都是贾政赏赐我的，说是这些年我把可儿养大，还是有功劳的。而且贾政让我办了不少事情，工部的不少账册，都让我代管着呢。”

判官：“可见，你不是无能，你不仅有能力，而且还很出色，只不过你是一条听话的狗。”

秦业：“上官说的对，我就是贾家的一条狗啊！所以，就在前不久，贾家突然告诉我，女儿得了暴病，去世了。还送了四千两银票。我就知道她有无限的冤屈，但我什么也做不了。贾家给女儿做了隆重的葬礼，还不是为了收银子？我的女儿没啦！女儿命好苦啊！从始至终，我没有说话的地方。也没我说话的地方。我就只配来这阴曹地府，我就该下油锅，下十八层地狱。”

判官：“你去哪里，由不得你。你在阳世都做不了主，到阴曹地府就能心想事成了？就能做主了？你快别做梦了。”

秦业：“大爷说的对，我知道错了。”

判官：“你还有什么心愿？”

秦业：“女儿没了，我们秦家就只剩下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秦钟了，求老爷开恩，让他好好活着，将来有一天，能娶个好人家的女孩，能中个功名，也好为我们秦家传宗接代，光耀门楣啊！”

判官：“你可真是迷了心窍，死不悔改啊！你那个儿子，在学堂不好好读书，只会和富家弟子斗气打架，在他姐姐的葬礼期间还在水月庵和小尼姑厮混，竟然惹得小尼姑到你家里来找他，你自己觉得，这样的儿子，还有希望吗？”

秦业：“造孽啊，真是脸面丢尽，丢尽啊！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老天爷这样对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一辈子，我冤枉啊！只愿判官让我下半辈子，有个好去处，真正做一次人，老朽就知足了。”

判官：“哈哈，你这种奴性深入骨髓的东西，还配有资格做人？你只配呆在这里，等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反正也要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一路同行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秦业：“啊，啊，啊”

秦业气的连“啊”几声，喷出一大团乌血，气恼 ，悔恨，羞愧，绝望等等，仿佛佰仟种感受，一股脑上来，直逼得他晕死在阴曹地府的大堂上。判官哈哈大笑，喝令小鬼，将他倒拽着拖出了大堂，乌血沿着他的脸往下倒流，流了一条如河般的轨迹---

堂上的判官，看着地上的血迹，视有如无，毫不曾介意，继而，又怅然如有所失，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