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齐敏 (8)

俊生一路往南骑,他骑过镇上的东南西北,骑过乡下的村庄道路,骑过湖边河堤,不过他第一次骑出镇的范围,一开始他骑的胆战心惊,怕碰到熟人,怕有车子跟上来,怕齐敏妈从车里跳出来冷着脸,呵斥他回去,但是一路上很顺利,镇上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他和往常不一样,他贴着路边开出了镇,又到了另一个镇,最后开到了县城,他在县城主街绕了一圈,经过了县政府的大楼、县中学的围墙、县里的曙光电影院,还有邮局和银行,最后他踩着油门,摩托车轰隆作响,冲上了沿湖的国道。

风从湖面上浩荡吹来,岸堤上的柳树摇摇摆摆,他把车速飙到一百,一口气跑了十多公里,然后放慢了速度,稳稳地扶着车把手,伸长了脖子,往前俯身,像香港电影里的主角一样。车身锃亮,左右竖起来的银边小镜子闪闪发光,他直视着前方,超过超载的客运汽车、遍布灰尘的卡车还有不停咳嗽的三轮车,他觉得那些车里的人肯定都在瞄他和他胯下这辆艳红高大的摩托。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等开到南京,他在劳务市场和农民蹲点找工的立交桥底下转了两天,最后到一个建筑工地干活,他没有技能,论卖力气,工地工资比厂里高一点,不用看身份证,也不用签合同,而且这个工地的工头是外省的,底下的人绝大部分也是外省的,没有老家县里的人。
工地在城的南郊,好大一片。俊生在工地上干杂活,抬、挖、扫、抗、推,再跟着砌砖,抹水泥,技术活他干不了,没有老乡带,人家也不肯教他,不过他知足,有活干,到了年底有钱拿,能挺直腰杆做人,他觉得挺好。
工地上活忙不完,早上起来,挤在水管子下刷牙洗脸,吸里呼噜吃过早饭就开工,一天下来,腰弯折了,胳膊使僵了,手指头根根胀痛,衣服鞋子脏的看不出颜色,一开口,脸上的灰簌簌的往下掉。
傍晚下工了,管伙食的两个女人把饭菜抬出来,一个女人是泥瓦匠头儿老何的老婆,一个是电工王强的老婆,饭菜做得和两个女人的外表一样粗糙邋遢,俊生几次从煮黄的青菜里挑出虫子,在粘烂的米饭里嚼到砂子,但是那会儿每个人都耗光了力气,肚子里急等着填补,俊生挑虫子,他们不会去检查自己碗里的菜,而是赶紧刨光了一碗饭,再添上一碗。俊生没几天也适应了,他吃的舒心也不过是结婚以来几个月的事情。
到了晚上或者下雨停工的时候,时间有点儿难熬,每个简易房宿舍只有十几平米,结婚的几对分在了一间房里,其余的房里都挤满了单身男人。
屋里的空气混合了烟味、汗酸味、脚臭、袜子臭还有霉湿味。男人们要是不打牌,就是胡侃瞎聊,聊着聊着总要聊到女人。在一通下流的调侃吹嘘后,钢筋工李国强舔着嘴说:“明年我就结婚,把我女人带出来。妈的!她不肯来,也把她拽出来!”工友们一阵怪笑,有人接着绘声绘色的讲起家乡的风流故事。俊生听的浑身发热,夜里做梦都是光滑细腻的女人身体。当他酥软的从梦中醒来时,工地惨白的灯光从宿舍窗口照进来,宿舍里此起彼伏的磨牙呼噜声,他恍恍惚惚的想:梦里的女人是齐敏吗?
俊生没告诉别人他结婚了,他新来,看起来面嫩,别人以为他是单身,李国强跟他说:“程俊生,你赶紧攒钱结婚,结了婚才算个男人。等你结婚了,带你女人在南京城里骑摩托车!”
俊生呵呵笑。工地上人人都知道他的宝贝摩托车。他的摩托车停在工地一角,塑料布裹的严严实实,像是待嫁的新娘。他做工的时候一只眼睛看着活,一只眼睛看他的摩托, 要是有砂浆车卡车铲车往摩托车的方向开,他就敏捷的窜出来,一边喊,一边往摩托车跑。刚开始,他把工程车的司机们吓了一大跳,他们慌手慌脚的踩刹车、转方向盘,然后从车窗里伸出头来骂:“你不要命啊!他妈的,差点儿撞到你!”俊生陪着笑脸,表示歉意,把他的摩托车推到另一角去。
后来大家晓得他宝贝那辆摩托车,故意逗他:“程俊生,他们把混凝土倒到你摩托车上了!” “挖土机挖到你摩托车旁边了!“俊生被骗到几次后,学乖了,不理他们,只是每天上工前等大家都出来了,把摩托车推进宿舍里,下工后第一个赶去,把摩托车又小心的推出来。
下雨一天没事做,大部分工友窝在宿舍里打牌,几个年轻的工友在工地路边闲逛看风景。看什么风景呢?工地对面的街巷里有两家新迁来的单位,一家杂志社和妇幼保健站。中午时候,单位里的女人们通常结伴出来去吃饭或散步消食。这些城里女人裤子或者裙子都很窄,穿着半高跟鞋,走在路上,臀和腰左右摇摆,工友的眼珠子就跟着摇摆。女人们常常敏锐的瞄到一块镜子或玻璃,就会不动声色的照,不过她们眼里看不到这些灰扑扑的农民工。
这样的天里,俊生不打牌,因为他知道自己牌技不好,他舍不得输钱。他骑摩托车出去兜风和雨。穿着雨披,他在南京城的大街小巷不厌其烦地骑来骑去,什么中山陵、总统府这些景点他不想进去,那些要花钱买票的,他只要骑在他鲜红光亮的摩托上,和公交车、其他的摩托、自行车并排而行,想停就停,想走就走,大街上没人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别人。
等他骑了一天,回到工地,头发湿透了,脸上带点不好意思地笑容,小心翼翼推着摩托车,绕过工地上的泥坑和水洼,把车架在宿舍旁边,用水冲了,然后拿一块旧毛巾仔仔细细的把车抹一遍,退后两步看了看,又擦一遍,才上了锁,再用塑料布包上。
过些日子,工友们看到他拿着一盒什么东西涂在车上,他们围过来:“你涂的什么啊?“
“光蜡。“他一圈圈的涂蜡,车身慢慢照出他的脸,上面有一个咧开的嘴。
李国强在旁边咂嘴:“啊呦!亮的像刚买的一样。“他围着摩托车走了一圈,”程俊生,明天我老家有亲戚过来,能不能借我骑一下,送他去车站?“
车身上映出的嘴又合拢了,俊生的话一半含在嘴里,一半吐在外面:“哦,明天,明天,我要用车呢。“
李国强朝旁边的人递个眼色:“妈的,你这个摩托车就像你女人一样,别的人不能上。“
众人哄笑起来。
俊生的脸涨红了,站起身,低头把摩托车推走,听到后面人讲:“李国强,你这个比方打的好!“
过了些日子,王强老婆夜里发烧,刚开始王强还不在意,后来开始说胡话了。一张帘子遮不住,满屋子人都被吵醒了,拉开灯一看,王强老婆像刚煮熟的虾一样红热,神智不清。大家就说要赶紧去医院。
半夜里没有公交车,工地上也只有水泥车还在,但是那个东西开不快。就有人去找俊生借他的摩托。俊生在睡梦中被摇醒了,迷糊的听到要借他的摩托车,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第一反应是摇头,李国强从俊生床头抓过他的工作服,一甩,摩托车钥匙掉下来,李国强伸手接住,转身对王强说:“别指望这小子变大方!我会骑,我送你们去。”
王强和工友们扶着他老婆跟着李国强出去了,俊生这才醒悟过来,他跳下床,没穿鞋,跟在后面喊:“把钥匙还给我!”
李国强已经坐在摩托车上发动车子了,大家把王强老婆扶上车。
俊生着急的围着打转:“这是我的车子!你们不能乱开!”
李国强人高臂长,腿支在地上,伸手一推,把俊生推了个趔趄:“你能像个男人吗?我开到医院就回来,还给你。”
王强挤上了车,拉着李国强,王强老婆夹在中间,王强对俊生说:“我女人生病了,借你车子用一下。”没说完,李国强已经把车子开到工地门口。
俊生追着跑:”我来开!我来开!“
回答他的是摩托车尾气的喷鸣。
他呆站着看红色的车灯消失在马路上,同宿舍的一个小伙子偷笑着说:“程俊生的女人被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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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年底的时候,工地要收工了,这一年的工资还没发,大家跟工头闹,工头说开发商还没回款,他也没钱。工头安抚大家:“我跟你们是老乡,跑得了人跑不了庙,有我在,大家放心!你们先回去过年,等十六回来保证给大家发工资,还有红包!“
大伙儿将信将疑,工头又找了木工头儿、瓦匠头儿和电工头儿挨个谈,几个头儿都被他连哄带吓,又是保证又是发誓的说服了,只有一些年轻的犟头闹着一定要年前发工资,俊生和工头不是老乡,心里不愿意拖到年后拿工资,但是嘴里不说话,眼巴巴的看着李国强他们几个跟工头吵。
李国强矗在工头面前:“王老板,我们空手回去,怎么过年?父母要买东西孝敬,家里欠的人情债务要还,我们年轻的没有老婆孩子要养,但是过年回去要相亲。没有钱,人家女孩子看不上我们。不管别人怎么样,你把我们的工资发了!”
工头拍拍李国强的胳膊,“小李,你看看这个工地上这些钢筋、水泥、沙子、板材、砖头。“他指指周围堆的建筑材料,”这些东西比你们工资贵多了,你信不过我,信得过这些实在东西吧?要是十六回来,不给你们发工资,你们就把这些钢筋板材拖去卖了!“他说到最后,高声喊起来,脸上红的发亮。
俊生觉得他说得有理,禁不住点点头。李国强看到他的样子,哼了一声,横着脸,对工头说:“不管怎么样,你不能让我们空手回去。“
工头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抽出一沓钱来,他举着钱说:“开放商没和我结账,我也是空手回去过年,我身上这笔钱是我从银行取出来,带回去给我老母亲看病的,但是你们是我乡亲,我让我老母亲再等等,这些钱先发给大家当路费。“
有的人就说:“算了,等十六回来再结工资吧。“
工头看了一圈,走到俊生面前,往他手里塞了几张钞票:“小兄弟,你不是我老家人,我第一个给你四百,安心回去过年,要相亲就相亲,十六就发工资了!“
俊生愣愣的接过,口里说:“我不回去过年。”
他旁边的那个人听到他这么说,从他手里抢过钱:“那你的路费给我好了,我过年要回去的。”
俊生急忙捏紧,没捏住钱。大家笑起来。
俊生脸通红,朝那人喊:“把钱给我!”
那个人斜眼看他:“王老板给我们发路费,你说你不回去。你什么意思啊?”
俊生看旁边的人都在冷淡的瞧他,嗫嚅“我没得什么意思,我就是说我过年不回去。”
李国强冷笑了一下,对那个人说:“把钱给他,看他那个样子。”
那个人分了两张给俊生:“你不要路费,那就少拿点,反正十六给你结工资。”
俊生想和他吵,但是看那个人的凶样,又胆怯了,只好说:“那你发工资要还给我二百。“
工头和稀泥,“好了,好了。“他走向其他人,一一发了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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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宿舍里的人除了俊生都起来了,翻捡东西打包捆扎,  弄得咚咚响,俊生心情不好,他又不赶回家的车,躺在床上睡觉。其他人打好包,一个个出门了,最后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和他说:“我们走了。“
俊生从床上起来:“哦。“
他拿起牙刷毛巾,走到外面水管子下刷牙洗脸,冰冷的毛巾贴到脸上,他打了个寒战。
他起身往回走,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楞了一下,往墙角那儿看,他的摩托车不见了!
俊生嘴发干心怦怦跳,在工地团团转,从这儿转到那儿,没了,车不见了!
泥地上各种车辙印和脚印,他张着嘴低头在地上找,腿跟着移动,走到大门口,摩托车的车辙印没有了,他哭喊着往前跑。
街上的人奇怪的看着瘦削的年轻人,喊得声调变了,发出像鹅一样的嘎声,跑的也像鹅一样踉跄扑扇。
俊生跑到半路,气喘不过来,肚子绞痛,才想起来坐公交车,他急慌慌的上了一辆公交车,上去发现方向错了,又下来,窜到马路对面坐车,到了长途车站,他推开身边的人,在骂声中第一个下了车。
车站前已经水泄不通,全是回家过年的人,背着、扛着大包小包,男人喊、女人叫、小孩子哭,出站和进站的汽车把喇叭摁的震人耳朵疼,一个人戴红袖章的人鼓着腮吹口哨,转脸看到俊生在推人往里挤,一把抓住俊生的棉袄,把他往后拖:“你挤什么呢!到后面排队!排队去!”
俊生眼睛瞪圆了,手往里指:“我摩托车被人偷了!我要进去找!”
“车站里不准进摩托车,你进去找什么呀!你不坐车,就不准进站!”红袖章把他往外推。
“我找偷我车子的人!“俊生脖子上的筋绷出来了。
“你晓得哪个偷你车的?那边就是派出所,去!去!到派出所去报案。“
“求求你!让我进去,偷车的人就要上车了。”俊生焦急的往站里张望。
红袖章推搡他,“去派出所去!”
俊生挡开他的手,肩膀一歪,继续往站里挤。
“哎!”红袖章拽住他的领子,俊生头被往后扯,身子往前跄,喉咙里冒出一阵咳嗽,他使劲的拉红袖章的手,红袖章另一只手抓上来,两个人扭打起来,其他的红袖章吹着哨子扑过来。
最后,俊生流着鼻血被押到派出所。
警察过来问了几句,红袖章们走了,俊生呆坐着等。
过了半天,没人管他,他鼓起勇气,问坐在办公桌后的一个女警,他能不能走。
女警抬眼看看,让他等,叫来一个男警察。
俊生看着眉头打结的男警察,结结巴巴的说:“我摩托车丢了,我,我要到车站里找偷我车子的人,我不是要打架的。”
他抹了抹鼻血,手背上一片红,递到警察面前:“他们三个人打我一个。“
男警察没看:“打架斗殴,破坏公共秩序,罚款两百。”他转身要走:“到那边交钱去。”
俊生傻眼了:“我没打架,是他们打我,我就是要进站找人。”
男警察说:“人家是维护春运秩序的,你是破坏春运秩序。”他瞪着眼,加了句:“罚款是便宜你了,本来还要拘留你,过年忙,放过你了,你还唧唧歪歪的!”
俊生被他瞪矮了,吓住了,小声问:”那我摩托车被偷了,你们管不管?“
“在哪里丢的,到哪边派出所报案。“
“我知道哪个人偷的!他可能还在车站里!“俊生急忙说。
“有证据吗?“
“有,他是我一个宿舍的,一直就想骑我摩托车,他过年回去,工头没发工资,他相亲需要用钱,”俊生急急的思索:“而且,而且,我们工地夜里都锁门,外面人进不来,肯定是他偷的!”
男警察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泥点的乡下人,笑了:“这些算不了证据,证据是人证、物证,不是自己乱猜。你去交罚款吧。“俊生眼巴巴的看他对女警察说:“让他交200块钱罚款,走人。“
女警察问俊生:“你带钱了?“
俊生眼眶发红,忍住了,从口袋里掏出昨天工头给的两张钞票。
女警察给他开了发票,“拿好了,不能再打架了,回家好好过年。”
俊生失魂落魄的走回到工地,看工地的老王给他开门。
老王看着他又失魂落魄的进了宿舍,躺到下午,出去了,又回来。
“你摩托车丢了?”老王琢磨着他的表情。
“嗯。”
“有没有报案?”
“报了。”俊生的眼珠动了一下:“他们说登记了,要慢慢查,人手不够。”他哭丧着脸:“我觉得他们不想查,要查,不是很容易嘛,肯定是工地里面的人偷的。”
“不能这样讲,外面的人翻墙也能进来,或者混在工程车里进来,这个工地这么大,犄角旮旯里躲个人容易的很。我们工地里人都是老乡,怎么可能会偷呢?回去不要给家乡人骂死嘛。“
俊生想说他又不是老乡,但是又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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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生在工地窝在宿舍里过了年,大年三十那夜他早早上了床,听着烟火和爆竹满城开花,东一声西一声,他独自团在冷被窝里翻来覆去。
新年里老王有时趁他在出去逛一圈,回来劝他也去逛逛,他不肯去,坐在宿舍板墙前,晒太阳,发呆。
到了十五那天,老王出去了,不知道怎得,夜里也没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来了一群人,把俊生赶了出来。俊生惶惶的问:“出了什么事?“
“开发商跑路了,工头也跑了,政府先把这里封起来。“
俊生脚边堆着铺盖和杂物,他张着嘴,呆看着这群人把工地大门锁上封好。
“那我怎么办?”
一个人回头看他:“该去哪去哪儿,反正这儿不能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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