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张闻：【小小说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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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三题
作者：张闻
遇见爸爸
第一次问妈妈：“我爸爸呢？”
妈妈看着刚满月的我，躺在她怀里，酣睡。
爸爸的到来，没有惊醒我。爸爸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让思念变成了现实。我虽没见到爸爸，也没有看到爸爸幸福的样子，但我似乎感觉到了爸爸兴奋的心跳。
第二次问妈妈：“我爸爸呢？”
妈妈将我递到爸爸的怀里，爸爸抱着儿子，看到了儿子哭的样子，笑的样子。父子俩交流了很多：拉手，顶头，亲吻。儿子的小手嫩嫩的，带有淡淡的奶香味。
第三次问妈妈：“我爸爸呢？”
妈妈对爸爸说，儿子会叫爸爸了，真的，你听，甜甜的童音，虽不清晰，倒很亲切，让爸爸的心里美滋滋的。
第四次问妈妈：“我爸爸呢？”
妈妈对爸爸说，儿子会走了！
爸爸牵着儿子的手，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爸爸看着儿子，蹒跚学步，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其实，上面我问妈妈：“我爸爸呢？”都是我和爸爸在一起的画面，都是在我的梦里。同学们说我没有爸爸，我真的有爸爸，他是维和部队的大英雄！
这天，我真的见到了爸爸，见到的是十多年前爸爸的样子，面带微笑，让人亲近。因为我看到的爸爸，是墓碑上去参加维和部队时留下的照片。
花 朵
花朵今年十二岁了。她很懂事，懂事的花朵支撑着一个家。
吃晚饭时，她竟然动手打了妈妈一下，准确地说，是她踢了妈妈一脚。因为这是妈妈连续三天之内，摔碎的第三只碗。
妈妈患脑梗后遗症，变成了小小孩，不听花朵的话了。妈妈行动不便，做啥事好像故意为难花朵。
花朵将妈妈踢了一脚，不知怎的，花朵感觉自己的脚有些隐隐作痛，这种痛难以言表。
其实，花朵自己就是一个残疾人。从上学开始，心里便有些自卑，还有些说不出的怨恨。
花朵五岁时，由于太淘气，一天摔碎了三只碗。妈妈一气之下，踢了她一脚，这一脚，却让花朵的脚腕成了骨折，变成了残疾。
此时，花朵的脑子里轰了一下，她凝视着妈妈，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安的念头，刚才的那一脚好像是在报仇。
花朵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望着妈妈，颇为伤感地回想着这个家。
妈妈患病后，爸爸去南方打工杳无音信。这个家只有妈妈和花朵俩人了。妈妈老了，妈妈需要人照顾，妈妈曾经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曾经呵护着她如花朵一样爱花朵。
妈妈被花朵踢了一脚，低着头，不再言语，时不时像小孩似的看一下花朵，心里倒有些自责。稍候，妈妈用不清楚的话对女儿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朵朵，你没踢到我的腿上，我的腿软和些，却踢到了轮椅上，脚很疼吧？都怪妈妈不好，给你造成了一辈子伤害。我后悔死了。
花朵哭了。泪水滴在洗脚盆里，发出轻微的叮咚声。对不起，妈妈！我再也不生气了。你是我的亲妈妈呀，好妈妈呀，我怎么能用脚踢你呢？
花朵一边说着，一边给妈妈搓脚，泪水一个劲地往外淌……
乡 香
十多年前，乡香跟着他，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村。乡香住下了，小村虽穷，倒清新可人。乡香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天蓝地绿，小河潺潺的流水。当然，乡香最喜欢她和他的家。
十多年后，乡香依然如故，独守着这片古朴清幽的乡俗日子。可是，乡香和他却不是原来的她和他了。长年不归家的他，突然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男人对变成黄脸婆的乡香，说，你走吧！
乡香顿时哭了，哭得一塌糊涂。
乡香决定走。她抹一下眼泪，顺着十多年前跟他走过的乡土小径，走出了小村，泪水溅湿了她一路的脚窝。
天刚亮，乡香又回来了。
你怎么不走？男人一脸诧异和恼怒。
我不走，你叫她走！乡香有些疯狂，狠狠地对那个女人说。
凭什么？男人气得跺脚，一把拦住了那个女人。
我走了，长年卧病在床的老娘咋办？还有上学的两个孩子咋办？乡香气急败坏，眸子里充满了悲哀与忧伤。
你休想要我替你收拾这些烂摊子！年轻女子突然明白了什么，语调尖厉地嚷嚷着，你这个骗子，这是人待的地方吗？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说罢，疯一样跑出了家门，头也不回地向村外走去。
男人呆滞地愣在哪里，不知所措。
乡香木讷地靠在门框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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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闻，原名张国斌，笔名，蒙懋，一九六六年生，开封人。开封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小小说学会会员。河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作品发表于《微型小说月报》，《小小说月刊》，《中国文学》，《天涯》，《飞天》，《延安文学》，《特区文学》，《西部》，《青春》等刊物。现供职《龙亭文学》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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