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诉说14------让不让槐叶上高中?
那天我就说过,槐叶这孩子学习有点情绪化。仅仅因为换了物理老师,物理成绩就从无人可以企及的100分掉到了80多分,我就怕有苦头等着她品尝呢,我老槐树也是干着急啊。
这不,属于槐叶的中考到来了,成绩也揭晓了,她的分数不够沙河师范,当然上高中是绰绰有余。这也难怪,中专一个县才招二三十人,凤毛麟角啊。可读高中在槐花一家看来那是一场教育的马拉松,不在一家人的视线射程之内啊。
不能怪槐花娘目光短浅,你低到尘埃里试试;一个光着脚赶路的人渴望的仅是一双土布鞋子而已,皮鞋的价格昂贵,那是奢侈品中的战斗机;一个溺水的人最想抓住的是离自己最近的救生圈。小师范就是理想的救生圈,初中毕业就能上,三年速成,毕业就能挣钱,而且不收学费,每月还补贴10元的生活费,女娃子就够生活的呀。这仿佛是国家为槐花家专门量身定制的成才捷径。
没办法,复读吧,就像去年张小慧一样。对了,复读了一年的张小慧还是没考上中专,她又不想读高中,觉得高中三年太长了,不愿意给自己这么大的折磨。他爹爹给她在粮油站安排了工作,直接成了吃商品粮的。有爹可以拼,从来都是捷径中的直升机,不过也不能笑太早,还是有一技傍身的好,就我老槐树的千里眼预测,随着市场的放开,要是国家不收公粮了,粮油站这个这个部门就被取消了啊。下岗这个名词还是几年以后的事。
槐叶又开始重读初三了,爱笑的她也不怎么笑了。压力大啊,娘有时唉声叹气,爸爸整天冲着她阴这个脸,十天半月也不正眼瞧她一回,她就像犯了法戴罪立功的刑事犯等待着大赦。老天爷就像专门捉弄这个可怜的娃娃一样,又一年的中考季,槐叶的总成绩倒是过了沙河师范的录取线,但今年政策变了,总成绩仅仅是第一关,接下来要到县城再考一次语文数学,谢天谢地,槐叶又过关了;但是还没完,要到沙河师范加考音、体、美,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这筛子要筛几个过啊。这可要了槐叶的命了,这孩子要是唱起歌来,九个人得吓跑十个,“东方红,太阳升”也能跑到天上去。对着考官一首“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唱的人家皱着眉直摆手。美术就更一窍不通了,放了一只暖壶让孩子们照着画,鬼知道槐叶画成了什么。只有体育考试,一项是100米跑一项是仰卧起坐,这个不会出错,是不是突出就不知道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就在这最后一轮上咱们槐叶没淘汰了,她等待的大赦成了罪加一等,直接再下一层地狱。
“怎么办?”真是个大难题啊
再复读,明年还这么整怎么办?上高中,三年的投资啊,考不上大学怎么办?考上了还得四年,就像个无底洞一样。
什么叫度日如年?现在的槐叶就是!她在等待着属于她的宣判。
“娘,我想读高中”她近乎乞求地对娘说,娘看了她一眼,读懂了她满眼的渴望。在槐花娘看来,此时的槐叶像极了那个被驴车拉回家的自己在离开学校前的表情,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不敢把渴望说出口。
“槐叶想上高中,就让她上吧,现在分了地,咱想想办法也能供得起”
“不行,别做梦了,回家干活!养多大是个头”丁胜利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声宣判差一点生生碾碎了槐叶的读书梦,让她差一点成为和她娘一样守着灶火旮旯一辈子的女人,也可能守不了一辈子,村南那条小河就成了她的归宿。
一切的转机在张洪文回村以后,他和丁大主任说了一句话“你大小也是个一村之长,附近这几个村的老少爷们也都认识你,十里八村咱也是个名人了,不让娃念书的话丢人啊”
“读高中可以,三年不许买新衣!”开出的苛刻条件也只能是这一项了,总不能把嘴巴封住!
就这样,槐叶上了高中,仍在沙河子中学,沙河子中学是个初高中都有的完中。槐叶的分数是可以去县城读教学水平更高一等的县一中的。去县一中读高中完全不在想象之内啊。
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人穷视短是千古定律。
上了高中的丁槐叶暗暗发了誓,考不上大学就跳村南那条小河,绝不做一个只会生孩子做饭的农村妇女!
在我老槐树看来,上了高中的丁槐叶就像解了锁的猴子一样,思维也开了窍,也会学习了,再也没有“学完了”这样的傻话了。学习就像做家务哪有个完啊。凭我三百年树龄的老槐树断言,这孩子有前途!不过,等待她的沟沟坎坎还有很多,毕竟社会不像书本这么简单,我倒愿意她做个一辈子读书的人,只是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了。花花世界诱惑太多,能消受读书这个福气的人越来越少了
好了,槐叶上高中了,我老槐树也松了一口气。
几十年后,当槐叶坐在自己有落地飘窗的大房子里,检索往事禁不住热淋盈眶,细细密密的往事就是她的出身。但她慢慢活成了一个不信出身只信仰奋斗的人,她会从往事中汲取力量,不回头地往前走,哪怕走到头她也是一枚默默无闻的卒子她也无憾无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