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汤】妾为坡上菊 郎是山中枫 【上】 方子蝶
妾为坡上菊 郎是山中枫
1 世上本无菊 痴女怨魂催
秋菊傲寒霜红枫题相思，是秋季最美最深情的风景。传说世上本没有菊花，枫叶也和平常树叶一样是绿色的，美丽的菊花从何而来，枫叶为何变得血染般动人心魄？这里面还有一个凄美的故事呢。
话说很久以前，苏北有一小镇名曰枫林镇，镇上有一白姓大户人家。府上有一小姐名唤白菊，年方二八。白菊小姐自幼熟读诗书秀外慧中远近闻名。这年元宵，白菊小姐夜游灯会，与落魄书生洪枫一见钟情。在丫鬟彩蝶的撮合下私定终身。洪枫深知自己出身寒微，贸然提亲定遭白府拒绝，反而坏了这一世姻缘。遂与白菊说好进京赶考，只待金榜题名后再上门提亲，成就这天赐良缘。
洪枫满腹经纶进京赶考金榜题名本不成问题，怎奈科场黑暗，他的答卷被人调换榜上无名。洪枫心有不甘，连考三年，年年落榜。心中慨叹科场黑暗，无心再考，又觉无颜面对白菊小姐。想自己一落魄书生白府怎会将小姐许配自己，就算白老爷同意了这门亲事，自己又怎能给心上人带来幸福？念及此，洪枫决定不回枫林镇，只在京城觅一学堂教些四书五经聊度此生了。
却说白菊小姐自与洪枫别后，日盼夜盼，盼心上人金榜题名归来提亲，一天天一年年不见洪枫踪影。白老爷却忙着为她张罗乘龙快婿了。白菊心中焦急，百般推脱，情急之下说出自己与洪枫公子私定终身的事。白老爷勃然大怒，遂急急为她选好知府大人公子，准备择日完婚了。白菊小姐肝肠寸断，日日以泪洗面。
丫鬟彩蝶自幼跟随白菊，与她情同姐妹。眼看白菊小姐相思憔悴衣带渐宽，彩蝶心痛不已，只有日日精心照料，好言相劝，却也无济于事。眼看婚期将近，白菊小姐愈加相思成疾。这日她对彩蝶说：“彩蝶啊，你我情同姐妹，我的心思你也知晓。我心已许洪枫公子，今生不变。如果不能与他结为连理，洞房花烛夜就是我香消玉殒时！”
彩蝶抱着小姐大哭：“小姐小姐，你千万不能如此啊！”
“我心意已决。只是我死后，你要好好活着，有机会见着洪枫公子，你要将我此情诉与他！我与他今生无缘只好来世再续了！不知这一别三载他在何处？其实只要能与他一起无论贫贱富贵我都不在乎！”
彩蝶心痛难耐，泪眼相对。“小姐，好死不如赖活着！既如此，我们何不悄悄走出家门去京城找公子呢？”
白菊自幼受礼教熏陶，从未想过要如此对待生养她的爹娘。听彩蝶如此一说，心中一震，幽幽地问：“这样可以吗彩蝶？这样好吗？爹娘会怪我的啊！”
“我的傻小姐！这样你只是暂时离开老爷夫人，以后还可以回来看他们。若洪枫公子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老爷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你呢？倒是你那个不要命的想法万万要不得，那样才会让他们伤心呢！”
白菊细细回味彩蝶一番话，觉得有理。于是下定决心离家门去找洪枫公子。好在白菊小姐向来乖巧，白老爷也未曾想过她会有如此惊人之举，也未加防范。当夜收拾细软，月黑风高与丫鬟彩蝶深一脚浅一脚逃离白府，要远赴京城寻那多情公子去了。
自古道红颜命薄，多情小姐白菊为情郎不惜离乡背井一路奔波。风凄凄，影迷离，月隐隐，光暗淡。白菊小姐和丫鬟彩蝶一路搀扶走在相思岭上。这相思岭距枫林镇几十里之遥，崎岖陡峭，却是通往山外的唯一通道。翻过这相思岭就到相思镇了，到时雇上一辆马车就不用如此辛苦也不担心家人追来了。心中想着此白菊不由加快脚步，奈何山路崎岖，前些日又连连阴雨，白菊脚下一滑，娇躯直向崖下坠去，彩蝶伸手欲拉，却只撕下一片衣袖。
“小姐……小姐……”彩蝶的呼唤撕心裂肺，穿透夜空，在相思岭久久回荡。她匍匐在崖旁向下张望，只见一片枫树林黑压压无边无际，一条相思河白茫茫若隐若现，哪还有白菊小姐的踪影？
彩蝶悔恨交加，恨自己害了小姐性命。真想纵身一跃黄泉路上再陪小姐，回想起小姐说过的话，我若死了，小姐此情洪枫公子怎知？小姐岂不枉死？今生我只为小姐活着，为她找寻洪枫公子，也算完成小姐遗愿了。念想至此，彩蝶对着相思崖下磕了三个响头，抹泪继续向前。
2彩蝶来引路 痴心慰芳魂
却说洪枫公子在京城做了教书先生，光阴如箭一晃十载。昔日风流少年如今已人到中年，依然形单影只。每每念及以往，不免心中酸楚，只缘自己无德无能，怎能误其终身？想她定已成婚嫁人，只是不知那等玲珑佳人何人才有福气相伴一生哦？菊妹，只愿你今生幸福平安！来世洪枫定不负你，一生相守！菊妹……菊妹……
这日洪枫先生在学堂里偶然听一学生唱一童谣：
菊儿美 菊儿媚，
白菊红枫本一对。
相思崖下菊魂飞，
相思岭上盼郎归。
洪枫大惊，拉住唱童谣的学生问：“大毛，你这歌是谁教你的？”
大毛受惊，惊恐地看着平日和蔼的先生：“这……这是我表姐教我的。”
“ 你表姐是谁？她在哪里？”洪枫紧追不舍。
大毛愈加忐忑，结结巴巴地说：“表姐家很远很远，好像叫什么相思镇的。他们昨天才来我家的。”
相思镇距枫林镇不过数十里，洪枫先生自然知道。他知道了这首童谣与他有关，与白菊有关。于是他强压心头激动的情绪，对大毛说：“这童谣很好听，下面还有吗？”
大毛高兴了：“有啊，有啊！先生喜欢我唱给您听吧！
相思镇 相思岭，
相思冢里相思人。
彩蝶翩翩来引路，
天上人间慰孤魂！”
彩蝶，那不是白菊的丫鬟吗？洪枫先生泪流满面，菊妹，菊妹，我会来找你的！
大毛怔怔地望着先生，不懂为何先生听了这歌就哭了，童音颤颤惹人爱怜：“先生，先生，您怎么啦？大毛不唱了，先生莫哭好不好？”
洪枫蹲下搂住大毛，泣不成声：“大毛乖，以后先生就不能教你们读书识字了，大毛要好好听新先生的话，好好学好吗？”
大毛似懂非懂，只管点头应承。
当日，洪枫先生辞别学堂，日夜兼程，向阔别多年的故土出发……
一路风尘，这一日洪枫先生终与抵达相思镇。逢人便打听白菊和彩蝶的消息。白菊无人知晓，倒是彩蝶有人告知，镇上有一彩蝶绣庄，老板娘名唤彩蝶，不知是不是先生要寻之人﹖
洪枫问清彩蝶绣庄的地址，急急赶去。终于在晌午时分，来到了彩蝶绣庄。
“先生是要买绣品吗？”一女子边忙着手里的活计边热情招呼。
“我……不买绣品，我要……寻一个人……”洪枫先生有点语无伦次。
寻人？那女子循声缓缓抬头，岁月流转，虽然多了些许苍老，但那清丽的面孔明亮的双眸依然如故，是彩蝶，没错！是彩蝶！
“ 彩蝶，彩蝶，你真是彩蝶！……”
“公子，洪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你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啊？……呜呜呜……”
洪枫也热泪盈眶：“只因当初我屡屡落榜，自觉无颜再见小姐。于是留在京城羞于返乡。小姐呢？菊妹她……”
彩蝶泣不成声，遂将这些年的变故一一告知。
原来，那日白菊坠崖后，彩蝶痛别小姐，来到相思镇在一家绣坊落脚后，时常去相思崖下寻觅小姐遗骨，却终是未果。无奈只得在相思崖旁离白菊坠崖不远的密林深处一坯新土为她建了一座衣冠冢，时常去为她上香祭拜。次年春，那坟头竟生出一种奇怪的花，花蕊如丝洁白如玉。因为是生在白菊坟头，所以被称为菊花。彩蝶认定那花是小姐化身，是小姐化身为花等那远方故人。于是将他们的故事编成童谣广为传唱，期待有朝一日洪枫公子听到童谣寻觅至此，待彩蝶引见，也不枉小姐一生苦恋！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果真引来了洪枫公子。
洪枫公子听完悲痛欲绝，悔自己不该远留京城误了白菊终身，如今伊人已逝，只能见她一座荒丘了。于是急忙要彩蝶带他去见白菊。彩蝶遂匆匆关门打烊，领着洪枫直奔相思岭而来。
相思岭上，一座孤坟。已是深秋，菊花已残，叶儿萧条，秋风呜咽，好一幅离人心上秋，怎一个愁字了得？
“小姐，洪枫公子来看你了……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小姐……”彩蝶哽咽着，柔肩轻颤。
“菊妹……我来了，我来看你了……你怎生地如此命苦啊……菊妹……”一番痛哭，一声长啸，洪枫公子突然 一路狂奔，直向白菊坠崖的地方奔去。“菊妹等我，我来陪你了！……”纵身一跃，血染相思崖。
这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彩蝶甚至来不及阻止来不及说什么。
“公子……公子……你这是何苦哦？小姐，你的深情没有白费，洪枫公子他是重情重义之人，你们就在天上做对佳偶吧！”
次日，那满山枫叶火一般艳血一般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