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拉：雨 夜 情 歌

  雨 夜 情 歌

 文/欧若拉

按说，城市的水泥森林里是难得听到蛙声的，除非是邻水而居。

上班的单位可巧便在水边矗着，这水又与我值班的窗户只隔着一条不太宽的水泥路，所以晚上值班的时候，那蛙声真可说是不请自来，想不听到都难。再按说，以往这蛙声也听过无数回了，虽不觉聒噪，但也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回味与感受，但昨夜的蛙声听起来似乎是非同寻常很能令人遐想一番的。

清晨醒来，看到窗外的水泥地上积着一滩一滩的水，浅浅的水里静静的映着斑驳的树影以及湿漉漉的灰色的天空，像是谁连夜在水底衬了一幅巨大立体的水墨画。看来昨夜的确是下了雨，而且是那种不很细密却雨滴有点大的雨，因为只有这种雨才可以在夜里弹奏出叮叮咚咚的清泉似得美妙乐章。毫不夸张的说，这种雨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极品乐师，碰到什么都可以成为她的最佳乐器。
    紧邻窗户的是一个之字形的露天铁制楼梯，再往外就是水边树干上顶着的那一团团一冠冠正是茂密繁盛的枝叶，再稍远些就是单位后边的一个庞大的森林公园·····毋庸置疑，这些就是昨夜发出那些美妙旋律的乐器，当然始作俑者还是那乐师----雨。但是乐师和乐器加起来只能算作万事俱备中的背景音乐，真正的东风也就是主唱应该是水里那一群有着天籁之音的青蛙们。

不知是背景音乐先起还是主唱先起，反正第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万籁俱寂。不，也不能说是万籁俱寂，只能说是青蛙的歌声衬托的那万籁更加俱寂了。歌声的间隙里，可以听到叮叮咚咚优美的伴奏，如涓涓细流，细流之中又仿佛有个少女正吹气若兰的弹奏着什么，那恰到好处的鼓点始终轻轻柔柔的敲着，与青蛙的歌声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美轮美奂。
       我想昨夜那群青蛙一定是正在开情歌大赛，而且是一对对的男女组合赛。听起来几乎每一句嘹亮雄浑高亢激昂的歌声后面，紧接着就是一声清亮甜润细细柔柔的歌喉，简直是一声不落，对接如流。前者，不用说就是男蛙，后者，该就是女蛙了。有时候也会听到一阵低沉沙哑的腔调你一句我一句嘁嘁喳喳的讨论着，像是评委们在闹意见或者交流感受，然而不一会便又是抑扬顿挫的男女对唱了。间或也会有全体大重唱，往往是一波声浪未完，另一波便接憧而至，煞是热闹。还有些时候，也许是在一组选手刚唱完或者是另一组选手刚刚登台，音乐还在缓缓流动的时候，会听到一阵莎啦啦的细碎又热烈的掌声，估计现场的观众一定不老少，当然也包括我这个旁听者。

一夜的大赛进行的可说是紧锣密鼓，不现场观临还真分不太清场次，总之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唯恐给那伴奏的乐师一点点偷懒歇息的时候。不过那乐师好像本来就不打算偷懒，因为每一觉醒来都有叮咚的节奏持续不断的飘到耳畔。醒来了，就闭着眼，听着窗外这场别开生面的赛事。听着听着也会担心那些青蛙情侣之间会不会也有争风吃醋的事件发生呢？毕竟有几个男蛙女蛙的歌声太好听啦，出场的频率又高，所以引领风骚独占鳌头的情形真是在所难免的，难保没有青蛙会迷恋异性偶像而见异思迁。然而不一会，这种忧虑便又被一阵阵精彩迭起的音乐洪流冲的荡然无存，冲着冲着便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说是睡着了又仿佛醒着一样，在天造地设的音乐背景里，大概是在进入梦乡前的那么小小一刻钟里，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就忽然想到了黑夜的样子。说来也是透着奇怪，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见过黑夜的样子。也许因为自身实在太过渺小的缘故，总看不到黑夜的全貌，也只有在脑海里想象她的模样。想着想着，竟想到了小时候家里用的那口大铁锅，那锅底的外边因为常年被煤烟熏着而总是结着一层厚厚的黑痂，就是俗称的煤灰。

此刻的黑夜，感觉就像是一口倒扣的巨大的铁锅。铁锅朝天的一面被夜的手用墨汁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煤灰，再用长长的雨丝飞针走线悉悉索索的便做成了一块厚实的夜幕盖住了大地上的沟沟坎坎，也盖住了我与那一群可爱的青蛙情侣们。而现在，这口大铁锅就是情爱交织的舞台，是寂静之声的源头，是那人之初蛙之初万物之初，也是一个天然的音箱。那绵长的情歌就在那巨大的音箱里头悠悠荡荡，萦绕不绝的回响着。已经融进情歌里面的我，仿佛一伸手便可捉住一曲带进梦乡，带进童年袅袅的炊烟里，带进父亲佝偻忙碌的背影里，也带进母亲柔软厚实的怀抱里。

最后一觉醒来，天刚朦朦亮，耳中仿佛还响着昨夜的歌声。因惦记着那些陪伴了一夜的小情侣们，便再无了睡意。于是便起床直奔水边而去。然而到了再仔细听，那情歌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雨也早停了，只看到瓦灰的天空以及天空下那一片清新碧绿的小小世界。在地上的一块块小小的明镜里也镶嵌着一个个小小然而自由的世界，偶尔还会晃动一下，不知是因为风的挑逗还是小鸟的打搅。
      也许那些唱了一夜的歌手们都累了吧，说不定现在正一对对的相拥而眠，在甜美的梦乡里陶醉着呢。我得轻轻的走，不要惊扰了他们的酣梦。

       

     【作者简介】欧若拉，女，一个居住行走在都市的知性女子。爱生活、爱旅行、爱文字，文字轻松幽默，而又不失深刻，行走山水，沉醉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