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媚的花朵和冷峻的高山,处在了同一个时空当中。

春天,郁金香盛放。
这是一款很美的花,有整齐的花瓣和叶子。它们的姿态桀骜、矜持并高洁。郁金香的质感特别曼妙,有眼见的厚实感,并且,不杂生叶子,一枝一朵,雅贵不朴。
我对郁金香有着一阵避讳,此之避讳,相对于工作需求而言。出于我对虬枝元素的偏爱,郁金香的规整则衍了些并不久远的气息。再者,西方的美术传播中,对于郁金香的运用也极为广泛,难免认为它和我的中国风美食摄影是极不相称的。
但,不妨碍我欣赏它又傲又怜的美。
三月的江南,似乎和雨水共生、缠绵、缱绻。不需昨夜雨疏风骤,但晨起大地一爿润泽,春雨甘露随风潜入夜。郁金香的花田里写着阴郁的湿气,这股气宛若楚楚少女,肌肤凝脂,朱唇凤眼,娉袅豆蔻。光线是不太友好的,但云层给天空罩上了天然的柔光屏,郁金香也更显娇柔。色泽艳丽,枝瓣卓然,倘是我能更早些时候赶到,兴许能在迷雾中赏阅它们渐苏之媚态。
也,不遗憾。当下即为最好的。

















2019年,写过一段句子,是我的想象:
寒山之下种满郁金香,冷冷的阳光从山肩里洒出一点羽翼,河水开始减弱,此处没有鹰雕翱翔,剩尖锐和耸立与媚艳对峙。
我的想象来源于2016年12月的冬日,拍摄的两张照片。


说起来,它们似乎没有什么关联,光看着图,都能感受到12月山林里的清孤。冷淡的日光穿过了松柏,投射出的光线也势单力薄,另一张是向下望去的浅水潭子,我记得我拍摄完,双手冰凉。
兴许是某个电影画面,也可能是某位风光摄影大师曾拍摄过类似的作品,让我粘连起现场并没有出现的角色。用脑子画了一幅画,这幅画符合逻辑吗?
符合。
我查了郁金香的资料。原来,我误会了它这么这么久,也并不是误会,而是无知带来的一种绝对的自我认知假定。
郁金香原产于中国古代西域及西藏新疆一代,据考证,在新疆的天山地区发现过最早的郁金香。那儿气候恶劣,郁金香也极为顽强,这也就成为了它能广播万里的一个必要条件。当时身为游牧民族的土耳其人,总是以看到郁金香开放作为吉祥的征兆——又成功熬过了一个冬天——如此,他们便把郁金香的球茎作为吉祥物随身携带,直到后来经丝绸之路传播到中亚,再传播到欧洲,土耳其人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这也就能解释,郁金香为什么是土耳其的国花了。
我们对于郁金香的认知大抵是来自荷兰这个国家,出于历史缘故,郁金香刚传入荷兰的时候甚至引起了一番热潮——它太美了,足以令人为此疯狂——当年,三株郁金香可以可以换来一幢漂亮的别墅,它的价值比黄金还要高昂。
撇开多说的部分,单是郁金香最早的出身,我想,便已经佐证了我写的那一段文字,娇媚的花朵和冷峻的高山,处在了同一个时空当中。





在这么长的创作历程来看,我是极为抗拒在画面中使用郁金香这一角色的,但在查阅完史料之后,恍然大悟外,更有一阵难挡的羞愧。偏颇的认知让人刚愎自用。
往后有机会,便可以大方选择郁金香融入画面中,它不违和,更有气韵。喔对了,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草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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