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槐树花开‖总第1041期
槐树花开
文/张西云(辽宁)
暮春时节，家乡的槐树花儿竞相开放。
我的家乡有条河名字叫做贾鲁河，河两岸栽有大大小小的槐树，一进入初夏，一树一树的槐花儿陆续盛开，雪白的槐树花儿一簇簇、一团团聚结在一起，如一串串白玉做出的葡萄，上面有一丝、两丝的绿茎，闪着若隐若现的淡绿色。槐树花儿的香气浓郁，有股甜甜的味道，香甜味道绵延数里，久久萦绕。
贾鲁河上有一座石桥，是城东几个乡镇通往县城的必经之处。
槐树花儿开的时候，路过此处的行人，就会有意放慢脚步，一边嗅着槐树花儿的香气，一边发出“啧啧”的赞美声；那些骑自行车锻炼的或者路过贾鲁桥的人，也会放慢速度，让自己徜徉在花香中，在暖暖的春风中徐徐前行；开车途径此处，也会摇下车窗玻璃，减速慢行，让芬芳的花香涌进车内。走在这段道路的人，历经了槐树花儿怡人香味的洗礼和春天风的抚慰，面容也仿佛柔顺了许多，变得和蔼可亲。
槐树花儿的香味不仅陶冶了人们的性情和品格，槐树花儿也曾经给予人们温饱和希望。在生活困难时期，槐树花儿便是人们度过饥荒的主食。
那时候，每到槐树花开的时节，成群的孩子拿着用铁丝弯成的钩子，㧟着柳条编的篮子爬到树上，篮子里通常有一盘麻线绳子，用于往树下一点一点吊篮子。爬到树上的孩子先用小手从树上捋下一把香甜的槐树花儿，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才开始一下一下往篮子里放槐树花儿。
最好吃的是那些尚未全部开放的槐树花儿，厚敦敦的呈口袋形状，甜味最浓，也最有嚼头。这些花儿一嘟噜一嘟噜挂在槐树柔软的枝头，只要用手掐断那纤细的叶柄就能摘下一大串儿。可是，急性子的小孩往往不像大人那样摘叶柄，而是慌忙地将篮子挂在一个合适的树杈上，一只手拽起一个开满槐花儿的树枝，一手从上向下用力捋。只需几下，白花花的槐树花儿就盛满了篮子。小孩便用绳子绑在篮子的提手中间，双手紧紧握着麻绳，一下一下地将盛满槐树花儿的篮子往下放。树下，通常有一个年幼的弟弟或者妹妹在接应；如果自家没有弟弟妹妹的，一起同来的小伙伴也会相互合作。
当树上的小孩往自己嘴里塞槐树花儿的时候，树下的那个早就等不及了。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子或者大布袋，眼巴巴看着篮子慢慢下来。篮子在半空中，他就迫不及待地仰着脸、掂起脚、张开双臂左右晃动着呼喊，手里依然捏着大袋子。眼看着篮子快落到头顶时，赶紧窜起来一把拽下篮子，抓起松软的槐花儿填进嘴里。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咀嚼着，一边麻利地将篮子里的槐树花儿倒进大袋子里，之后晃动着绳子。因为嘴里塞满了槐树花儿说不出话来，只能冲树上不停地摆手，嘴里“呜呜”着提醒树上那个篮子已经腾空了。树上那个明白了，很快将篮子吊上去。如此反复几回，不一会槐树花儿就装满了带来的大袋子。树上的孩子便“噌噌”地爬下来和树下的孩子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临回家时，还不忘用铁钩子勾下几枝长满槐树花的枝丫，在地上拖拽着回家。
小孩子载着胜利果实回家后，家里的奶奶或者妈妈便开始用槐花做饭。
最常见，也最解馋的做法应当是槐花儿“蒸饭”。
将槐树花儿上的树叶摘干净、洗净后控去水分，然后用玉米面或者其他面粉搅拌均匀，平摊在笼屉上，用火蒸。大约十分钟之后关火揭开锅盖，一股浓烈的香甜味道扑面而来，在热气腾腾的烟雾中用筷子将蒸好的槐花儿打散，再均匀地撒上咸盐、蒜汁、小磨香油。加了调料后的槐树花儿甜味减弱许多，多了一点面食的香气，既能当饭又可作菜。配上小米粥或者稀饭，一家人围在桌子旁边大口地吃着槐花蒸饭，其乐融融。家中大人随便夸奖几句采摘槐花儿的小孩子勤奋，家中气氛更加欢快。
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槐树花儿不再是充饥的食物了。但是，故乡的人们对槐树花的喜爱和感情丝毫未减，槐树花儿依然是餐桌上的美食。人们变着花样用槐树花制作食物，除了做槐花儿蒸饭，还用它烙饼、炒鸡蛋，当包子和饺子的馅料。
二妹爱把春天多余的槐树花儿晾干后放到冬天吃。有一年春节，我妈妈从老家寄过来一大袋子干槐树花儿，说是二妹晒的。我将槐树花儿洗净后分成三份，一份与猪肉拌在一起准备做成包子的馅料，一份切碎后掺在鸡蛋液中准备摊成菜饼，还有一份本来想做成槐花儿蒸饭，但是没有舍得想想又放到冰箱里冷冻起来。
东北人不吃槐树花儿，也可能是不知道槐树花能吃吧。我住的小区里有几棵槐树，有的开紫色的花，有的开白色的花。紫色的槐花儿据我老家的人说也能吃，但是我没有吃过，有时好奇地闻一闻确实也有香气，只不过没有白色的槐树花儿味道浓郁。这里的槐树花儿要比中原地区晚开一个月左右，每年在朋友圈里看到老家同学拍摄的槐树花儿盛开的图片时，再看看楼下的槐树，连花苞都没有。大约一个月后，才迟迟开放。
因为是小区公共绿地里的槐树，我每次踩在树底下的石凳上伸手够槐树枝条时，觉得自己是在毁坏小区全体业主的公共利益，有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所以慌忙摘几把槐花儿就赶紧松开手，回去后细细挑拣，洗净后很细致地剁成碎末，放在面粉中蒸成菜团，慢慢品尝。
这个时候，往往是一边品尝槐树花儿做成的菜团子，一边想起遥远的贾鲁河，还有飘满槐树花香的河两岸。
【作者简介】张西云，女，执业律师，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日常从事法律执业，业余喜欢文学创作。喜欢诗歌的灵动和韵味，欣赏散文的隽永和意涵。相信生活就是诗歌，远方就是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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