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社│孙炜剑：谩忆次杜甫《秦州杂诗二十首》韵

作者：孙炜剑，新华社退休干部。生于1950年12月。复旦大学在职本科。诗词业余爱好者，现为中华诗词学会、湖南省诗词协会会员，湖南省老干诗协副会长。在新华社刊物、中华诗词、湖南诗词、湖南老年诗词、长沙诗词、芙蓉诗词、南洲诗词以及省市报刊书发表诗词过千首，2011年出版《怡闲居诗词集》。退休前曾主编出版各种书籍十来本，近千万字，发表新闻、调查报告、论文、散文等数百篇，有不少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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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检点平生事，漂蓬几倦游。

童年少金色，老去又新愁。

漫漫红尘路，凄凄白月秋。

当时洞庭水，今日何处流。

二

雪落庚寅岁，婴啼一亩宫。

凡家初诞喜，茅舍却稀空。

祈福名神宝，长成还顺风。

孩提离故土，迁徙沱水东。

注：(1)一亩宫：居处简陋。(2)神宝：名字，用到读初中。(2)6岁那年，家从我的出生地安乡县梅宝孚村，迁到南县双丰村，这是母亲的故乡。

三

启蒙刚七岁，从此别泥沙。

破庙权当校，残房暂寄家。

江堤花信早，秋夜月明斜。

年少知书味，老师时有夸。

注：上一年级，是在灵官洲的一所破庙里，记得一、二年级各有一个班。

四

父舅争持日，逃迁故土时。

风高船破浪，夜黑雨含悲。

草民苍天佑，童心恶梦迟。

男儿怎堪辱，生死两由之。

注：1959年大跃进，当支部书记的舅舅逼迫我家搬到湖田队开荒，父不从，逐翻脸，一气之下，父于当晚借了条有蓬的船，全家逃回梅宝孚。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我至今还记得。

五

梅宝庠门好，老师贤质强。

读书虽暂短，缅忆却弥长。

但看贫家仔，可成千里骦。

心中唐主任，慈爱感空苍。

注：在梅宝孚小学虽然只读了二年多书，但记忆深刻。校舍呈三合院式，操场不小，有点气派。特别是班主任唐老师，她个子不高，师德极好，十分亲切。记得校后有根好大的构树，秋天果子红了落了，她便检起来洗净熬成糖浆给我们吃。那时候度日艰难，同学们都是饿着肚子念书的。

六

猪年患麻疹，休学把家归。

原本身虚弱，何堪病式微。

时艰青雨冷，娘急黑丝稀。

苍昊终怜我，慈光照舍围。

注：1959年春出麻疹，烧得抽筋，几乎丢命。家里把柜子箱子上的铜扣全敲下来卖钱了去捡药，娘头发都急白了，整天背着我。因此休学近一年。

七

跃进疯狂岁，民悰暗世间。

已经坎坷路，难过苦饥关。

贫户无烟火，昏鸦噪往还。

梦中衣食足，几次喜开颜。

注：大跃进的那几年，哀鸿遍野。能熬过来，便是大幸。

八

梅宝居三载，双丰又返回。

皆言树挪死，未见运归来。

老屋残垣在，新花曲陌开。

越搬家越薄，渐渐懂欣哀。

注：1962年秋，不知么子原因，父母又从梅宝迁回双丰。但原先的私房已折充公，只好借住外公家。

九

插班四年级，快乐似青亭。

汛退沱江碧，秋来稻浪青。

晨邀同路友，夜读满天星。

岁岁农忙季，身疲汗滴垌。

注：(1)青亭：蜻蜓。垌:田土。(2)1962年秋，我转学到灵官洲小学读四年级。

一〇

先生周子述，解惑不嫌繁。

师道堪标格，释疑穷本源。

教人存远志，访户走荒村。

考上初中后，希望见筚门。

注：周子述，是我小学五六年级的班主任，教语文。为师既严格又慈蔼，一手板书特别漂亮。曾三次上我家劝告父母，说我是个读书的料，考初中应该没问题。在人生起点上，给了我很大鼓励。

一一

沉沉考场静，暖暖师言低。

抱佛书随手，安神脚擦泥。

卷交心已定，题对日偏西。

录取通知接，心中击鼓鼙。

注：1964年小学毕业考初中，比现在考大学还紧张。因为没考上，就没书读了。班上考得较好，记得录取9名。而上一届没考上一个。

一二

二中环境好，柳岸夹流泉。

校舍兰天耸，学风薪火传。

那知文革起，遗恨洞庭边。

从此无生气，回思一怆然。

注：1964年秋进南县二中。分到29班。当时学校规划宏绰，师资强大。谁知才读两年多，文革爆发，一切皆成浮云。

一三

造反师生起，权威变怨家。

斯文今扫地，大浪正淘沙。

居校全停课，回队去卖瓜。

任他牛鬼斗，田埂数闲花。

注：1966年下学期，二中造反正劲，校长等教学权威全打倒，挨批斗，有的被逼上吊。幸好我年纪还小，看不懂这阵势，便回家挣工分了。

一四

峥嵘岁月前，异想可开天。

大串连兴起，献忠肝盛传。

北京朝领袖，一路乐心泉。

此后多夸傲，长留梦象边。

注：1966年9月中旬，不知哪来的勇气，15岁的我邀集4位同学参加红卫兵大串连到了心中的圣地北京，住在三里河国家统计中心。这是一件终身难忘的事。

一五

徒步长征苦，串连山水间。

一天来县邑，三日上东山。

新雪萧萧洒，寒程急急还。

伤风终挺过，到屋泪斑斑。

注：1966年11月底，学生会组织近百名同学自带行李搞步行串连，也叫长征。每天走60里，沿路喊口号散传单。三天后到达华容县东山乡一个革命烈士多的大队。才住三天，天降温下雪，我又感冒发烧，也只好跟着队伍往家赶。此后就再没去串连了。

一六

尊崇三结义，拜把自连群。

喢血声传外，操兵气干云。

虚惊乌兽散，严训正邪分。

各自奔前路，空留此轶闻。

注：从小受三国、水浒影响，休学后便和七个玩伴结为金兰，手下各有五名喽罗。配上棍棒，操练武艺。还和邻近大队的孩子打过群架。后来惊动公社，派武装部长陆国斌来队训话，解散队伍。

一七

看牛滩野外，怀念那时光。

消暑浮沱水，偷瓜越棘墙。

岁穷人自在，体弱心亮堂。

最喜堤边柳，婆娑绿荫长。

注：1967年为生产队看牛，较下田地劳动就自由多了。沱江，沙滩，草地，柳林，长堤，那是我少年时的乐园。

一八

秋风黄叶落，复课校门归。

敛迹收顽性，求知惜寸辉。

云鸿虽有志，檐雀也思飞。

孤怯初来客，焉能不屈威。

注：1969年秋，开学已有几周，李大队长到家劝父，让我去读高中，完成一个读书名额。这样，我又迈进了二中校门。虽然只读了三期不到，但对我的人生路，可是关键的一步。

一九

荒疏已几年，新课听却难。

幸遇恩师宠，渐消时眼寒。

作文屡传阅，办报显能干。

还把诗词写，曾经噪校坛。

注：入学后，数学英语根本学不进。好在文科类如语文历史等成绩好。值得感恩的是班主任梅国先生对我钟爱、鼓励有加，增我自信，直到1970年底毕业。

二〇

人在红尘走，炎凉只自知。

无常乃天道，有梦是男儿。

穷野生良木，寒门夸凤池。

故乡洞庭望，聊寄柳杨枝。

注：1971年元月离校，5月到八百弓公社上班，9月到南县五七干校培训，次年到南县革委会党委办工作。从此离开故土，四海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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