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粉文学沙龙II 芳草园散文三篇

上刊理由
好的散文总能给人审美的享受:生动而鲜活的语言,特异独行的比喻,情感真切的语调,使文章焕发出独特的气质和灵彩。
本栏编审:脱微娜
芳
芳草园散文三篇
带老爹老妈去北京
带老爹老妈去北京,坐飞机去,是我和弟弟很早就有的心愿,今天终于如愿成行。
去北京的往返机票,我很早就在网上订购妥当,但是我们一直没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怕天降的喜事把父母的睡眠砸乱,影响出行的状态,但心急的母亲还是在临出发的前一周,凭感觉,刨根问底向我们打听个明白。
出发当天,适逢大连暴雨,市区内大多数的道路都各有险情通报。父母乘坐的长途客运汽车,就像受到层层阻拦的进城部队,步步惊心,移动缓慢,我电话抚慰老两口,我们的航班也因为暴雨晚点,一点也不用着急。
终于等来父母乘坐的长客,父亲搀着母亲走下汽车,老两口簇新簇新的,裤子上还留有熨烫的笔直线条,老爹网纹背心加衬衫的庄重打扮,老妈樱桃红体恤喜庆又年轻,就连脚上也都是纤尘不染的新布鞋。令我惊讶的还在后头,一向粗门大嗓的老爹,说起话来竟然降了好几个分贝,仿佛这个城市的暴雨也浸透了老爷子的声音,让它变得滋润和沉静。明明是话篓子的老妈,此时是有九分话也只说三分,怕把好事说飞了似的,但脸上是明显的喜悦和积极,受腰间盘突出影响的慢腿,也充满蠢蠢欲动的力量。
老妈老爹,在这一周的准备里,不仅仅是着装打扮,还在不能“丢人现眼”的谈吐上。他们这种充满欢喜和心虚的准备,让我的心颤颤地疼了一下。
午餐时,老妈给临时叫过来看家的舅母打电话,舅母耳朵聋,老妈连续三次拨打也没有接通,焦虑一下子把她的“装模作样”打回原形,像泄洪一样诉说自己的担忧——怕胖胖的舅母摔跤,怕她井里提水出意外,怕她吃不好饭……直到我让同村的叔叔找到舅母回话,妈的心才平复下来。妈的出行,就像她平时包在头上的花围巾,风光在顶上,心里永远是紧系的一角——家。
终于登上飞机,这是老两口第一次乘坐飞机,从他们每每探寻的目光里,我看到他们虚虚的“镇静”。找到临窗的座位,老两口的眼睛几乎就没有离开过那小小的通光口,下飞机时,我提着行李走在后头,老爹搀着老妈走在前头,正像新闻里说的那样——“领导人携夫人缓缓步下舷梯”。
走在北京机场宽敞的大厅里,老两口像两个急于发言的孩子,一个说云朵像厚厚的大雪,一个说像冬天冰冻的海平面,一个又说汽车只有指甲盖大小,一个又说房顶帽子大小……
见到弟弟一家三口,老妈像贾府的贾母一样,心肝宝贝的又喊又抱,惹得一旁的老爹很是羡慕,两只干重活的大手伸出来缩回去,又伸出来,又缩回去,把抱大孙子的好事很绅士地全让给老伴。
为了让老两口吃上正宗的北京烤鸭,弟媳妇老早就跑去占位置(包间定不上)。我一说起这次吃烤鸭就快乐,不是那顿美味的能量还没有释放完,而是因它引出的笑话。四周透明的烤炉内,果木柴火烧的正旺,与北京齐名的烤鸭正嘀嗒落油,香味很猛,像神经毒素,瞬间可以把人掀翻似的。这种抚慰式的刺激,让老爹看得有些呆。我想起平时老爹挨老妈批评时,他也是以这种呆呆的方式,接受母亲的泼辣。母亲的疼,知道死不了,阳光总在风雨后,我在心里窃笑。落座之后,老妈终于引爆了我的笑声。老妈相中了烤鸭店的筷子托,那是两只连在一起的精致小瓷鸭,她说她喜欢这小鸭,要把它带回家把玩,弟弟说你喜欢,我让服务员给你上一盘,全家哄笑。
餐毕,剩了好多菜。但是老妈偷偷告诉我,她那一餐并没有吃饱,说那一盘子只装了几筷子的菜,她怕一下子吃没了。估计在老妈的眼里,那一盘盘菜像苏州园林的水景,湖石瘦削,萍藻漂泊,只有汤汤水水的可以管够喝。
老爹逛故宫,也是我必须说说的事,不是为了凑字数,而是一种感动。
老爹逛故宫,屁颠屁颠地闯入,东张西望,摇头摆尾,从头至尾手握一面三角形国旗,拍照时,每次都把国旗高高地举起,那国旗扫除了他进京的所有心虚,每次举起好像在展示自己的幸福与愉悦。途中,偶遇两个外国老人,因为需要帮助,弟弟和他们用英语嘀嘀咕咕的交流了半天,老爹虽然一个词也听不懂,但是他用欣赏和自豪的眼神一直盯着他们看,这让他很是满意,比故宫带给他的惊喜还满意。
返回的时候,弟弟一家一直等在安检口,老爹老妈步步回头步步招手,弟弟一家也步步回应,只挥手,不说再见,说了会有泪如倾。
等我们进入登机口,弟弟发来微信,说他们在安检处捡来一堆打火机,说是等十一带回去给老妈生火取暖什么的。
我想有这么细心的弟弟在,弟媳在,我们家的香火一定会越来越旺,越来越让人满意。


宿命
喜欢把一切理解不了的事情归于宿命的老妈,时常告诉我,人皆有其命,所谓命高八尺难求一丈,真的是这样吗?
我对宿命的理解,更多的来自对一个人性格的洞察,什么样的人落实什么样的宿命,反之,什么样的宿命交给什么样的人。
曾在一个饭局上,结识一个颇有绘画天赋的大叔。大叔健谈,海阔天空,所谈内容,皆是别人对他的诋毁和不公正,而他自己永远是一张热脸。整个饭局,我们都被他喧宾夺主的牢骚绑架,一个懂得在画布上留白的人,生活里,却不知道给身边的人留有缝隙。后来,我对朋友说,多是非之人,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妥当。朋友欣赏他的画作,一白遮百丑,对大叔的人品也瑕不掩瑜忽略掉了。过了半年光景,朋友一脸沮丧,说断绝了与大叔的所有来往,原因是——不堪其扰。
这样的结果,是我早已预知的,就像一部电视剧,各路人马演的热闹,我却早已猜到结局。当然,也有猜不到。
今年九月,我参加长海马拉松,晚饭后出去遛弯,远天彩霞金亮,风像一个柔和的少女,她编织霞光,给大海蒙上金亮火红的盖头,一切都浪漫得心醉。这时,我看到一位在大门口包包子的大妈,信步走向她,我想把一个异乡人的心醉也融入她的包子里。
大妈,包包子呢,什么馅的,这么鲜?我搭讪的热情,和大妈鼓鼓的包子一样丰满。大妈却冷冷地回答,萝卜缨海蛎子,鲜什么,凑合着吃罢了。大妈的脸上毫无笑意,那纠结的皱纹仿佛条条拦住我们继续交谈的大坝,再看眼里,明显的戾气还有愤怒,仿佛一只被无缘无故踢翻的乌龟,仰面朝天,怎么翻都翻不过身,正气恼不过。是什么样的心里担子,什么样的肩头石头,让大妈对陌生人也如此戾气,这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大妈。我说,大妈,你包的包子很像我妈包的,大大的,鼓鼓的,生怕孩子们吃不饱似的。这么一说,大妈拒绝的表情不再坚持了,她一努嘴,说,那边还有一盆呢,是单独给孙子包的,海虹馅的,大孙子不吃海蛎子。我赶紧说,大妈,有你这么疼爱孙子,媳妇一定很幸福吧。大妈包包子的手颤了一下,说,幸福?!人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福,下面便是大妈的故事……
大妈说,家里老头和儿子承包一片海域养殖扇贝海虹什么的,每年少说也收入二三十万,经济条件好,娶的媳妇也漂亮贤惠,可是媳妇的命不好,没有享受到福气就走了,我们也命不好,端不起这样的好媳妇。媳妇两次脑溢血,第一次比较轻,海岛医生给她治好了。第二次就没有这么幸运,发病时,动用海岛快船,第一时间给她送到大连市医院抢救,花了三十多万,人还是没了,媳妇没了,原来活泼泼的孙子也沉默寡言,几乎不说话。我家现在就像海底沉船一样,孙子不说话,大家都不想说话。我对大妈说,孩子受了刺激,别急,迟早会恢复孩子的本性的。我还跟她讲了日本战国时代的三雄——织田信长,丰田秀吉,德川家康,他们对待一只鸟的故事。若杜鹃不啼怎么办,织田信长的做法是杀了它,丰田秀吉是逗它啼,德川家康是等待它啼。你家的大孙子再也不能给他刺激,只能等待。大妈觉得我说的有点道理,又对我说,你知道我家为什么会这样吗?要跟你说明白我家的不幸原因,我还得跟你说说我家邻居的遭遇。邻居家,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小伙子,硬朗朗的汉子,傍晚回家,停车在门口,刚下车,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辆车撞飞,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走了,这是我媳妇走后两个月发生的事。事情发生以后,我们家和邻居家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怎么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呢,我们就到岛外找来一位据说很神的“大仙”,大仙过来一看,说我们住的是凶宅。原因是,连接大长山岛和小长山岛跨海大桥的引桥,正对着我和邻居家的门口,这引桥很像一柄锋利的剑,直指我们的胸膛,所以我们两家才会中年人丧命。我们两家已经在镇政府那边另外买了房子,马上就搬走了……
大妈的故事,已经远远超过我对宿命的认识。如果离去的两个年轻人,命该如此,那与造福与民的大桥何干呢,一座大桥难道可以改变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命运?如果不是,又怎么解释突然离开的生命呢,突然觉得自己很像对着大人哭喊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雪小禅说,一直没有磨损对生活的热情 ,并会持续终老。在了悟定数和命数之后,有放手,有坚持。但更多的是,和命运握手言和。
我想对大妈说,如果你已经承认一切皆是宿命,那就和命运握手言和吧,不要带着戾气走向明天,因为明天,也许就是你期待的幸福,它只需你再多走几步。


山中月夜
夏日的黄昏,总喜欢出去走走,公园广场是坚决不去的,人西瓜籽一样的拥挤,还有各种各样的喧嚣,让你只想逃,我逃的地方是距离市中心不远也不近的——望山路。
望山路实际上是一条消防通道,它蜿蜒在群山的怀抱里,路两旁栽满鲜花,我给它取小名——鲜花道。
黑夜像一个特别胆小的人,它悄悄地越过一条看不见的界限,挤走了不舍离去的黄昏,这时西方的天空,飘着红樱桃一样的晚霞,此时的树木花草,都晕染了一层红晕,一切都醉了,一切都在微笑,一切都是可以捉笔入画的好时候……
山光忽西落 ,这样的美就像舞台的启幕灯光,很快就被渐上的池月正剧所取代。
如果说,春天的月亮是带着一丝绿意的,那么夏天的月亮就显得无比的饱满和丰盈,它自信地坐在花朵和树叶上,仿佛为它们点上夜读的油灯。有时,它也是调皮的,在两个山峰之间,搭起吊床,在上面美人靠一样的慵懒舒展。有时是我走月亮也走,不是我送阿哥到村口,而是我追月到山口,和它说着说不够的话。
山间的小池塘,月夜里总是投下杨柳婆娑的身影。记得南方某地有个习俗,会在春天里摘下柳叶晒干,夏日里当茶饮,可以祛暑清心。看到池塘里的树影,我猜想这是否是大山为自己沏的一杯清茶呢,这样的一杯茶,大山品尝的惬意,我欣赏的醉心。
大山品茶时是有音乐陪伴的,那音乐就是各种鸟和昆虫的叫声,有独奏,也有合唱。蝉在树上唱,有着居高声自远的优势,流响像清风一样在疏桐间穿梭,惹得草丛间的蛐蛐很是不服气,它鼓圆了腮帮子,只是把贴地的花香抬高,再抬高。
最让人动情的是布谷鸟的叫声,那声音是无比的浪漫与缠绵。前几天看书,看到一首侯方域写给李香君的情诗——送别西园翡翠楼,开帆十月到苏州,为君寄讯枫桥巷,丘嫂迎门已白头。问君衣带近如何?我道思乡减去多。况是王孙芳草外,休添离恨画双螺。想来这样的侯方域一定让李香君欲罢不能,他是她的心人,是她的唯一,没有他,她宁愿血溅桃花扇,布谷鸟啼血一样的呼唤,是否李香君一缕香魂的不甘。
密林深处传来柔柔的歌声,我支起耳朵使劲听,还是听不清楚,真是墙里秋千,墙外行人,多情总被无情恼。转过一道急弯,迎面是三个外国人,边走边唱,自嘲一笑,这要是能听懂,我就是目不识丁的西藏牧民突然会背诵李尔王长诗一样神奇了。
突然就想起曾经和女儿一起来这里徒步的时光。那时的女儿有点胖,我和爱人带着她来减肥,徒步中,女儿很认真地问我,我感觉自己早上还很瘦,怎么一到晚上就变胖了呢,我回答说,你早上还是死面,到了晚上就变成发面的,女儿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对我“花拳绣腿”。想来女儿去欧洲留学已经一年的时间了,不知道将来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她还会“花拳绣腿”般跟我疯闹吗?
何新年先生在他的《聆听古城》里说,这人世间的事情,看缘聚缘离,犹如风生水起,观花开花落,无不有因有果。想来,无论是李香君一往情深的爱,还是女儿和我无处不在的思念,皆是世事的因果,随遇而安才是该有的选择。
细细品味夜的黑,夜的美,让这份阑珊之美沁透肺腑,我的心将不再迷惘,不再枯竭……

作者简介

芳草园,本名郑秀芳,系大连某央企的员工。喜欢阅读,也喜欢跑步和旅游,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喜欢以灵动洒脱的文字记录生活,让优雅在小日子里绽放。




原创征稿信息
原创征稿信息:3-5首现代诗歌(个人专辑); 5首古体诗歌(个人专辑); 5--10首翻译(个人专辑诗);800--1000字散文一篇(个人专辑),闪小说600字(个人专辑),小小说1500字(个人专辑);人物专辑等专栏(个人专辑)等,各个专栏投稿提交个人2张横版清晰照片,不少于百字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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