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潘兰香的随笔《珠有泪》(外二章)

珠有泪 

读到李商隐的那句诗:沧海月明珠有泪,便浮想联翩,不为那沧海月明,也不为那鲛人泪落成珠,内心固执地认定,那颗珠,晶莹圆润的珍珠,泪,为那一只蚌而落。
一粒沙子,不经意进入蚌的体内,蚌的苦难由此而生。那粒粗砺的沙子,磨硌着它的肉体,蚌在痛苦中挣扎着,历经沧海桑田海升陆沉的轮回,它包容苦难磨折,把自己从一只伤痛的蚌变成一只高贵的蚌,尽管,伤口仍旧渗血,疮疤纵横交错。
珠泪为谁而流?蚌用一颗温柔的心,包容生活中的苦难,无论最初愿意或无奈,却已把痛苦结晶成一种幸福,痛,并快乐着。柔弱的蚌包容和改变着那粒沙子,最后使它成为自己身体里最美好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珠泪,倾如雨,笑靥如花。
谁的心中没有一粒沙?如果它硌着你的脚,稍稍停留,倒掉它,继续赶路,它并不会影响欣赏你生命两岸的湍瀑飞溅烂漫雾霭松风鸟鸣。
那么,对那颗日夜折磨着疲惫生命的沙粒,报以宽容的一笑吧!那珠辉闪烁的心,是最好的回馈。
生命之重,生命之轻,所有的挫折和暗淡,默然去承受,祈愿,命运会赐予一份灿烂的的礼物,使生命美好而充实而无怨!
珠,有泪,越过了忧伤。

思想  

总是瞧不起只接受情节而不接受思想的人,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没有必要去刻意地深刻。也许,只接受情节本身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经历本身,便是一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泉水。
什么是禅,禅是一种悟吧。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人生,一步一步,走向更加清明的心境,总该悟到些什么了。
行云是潇洒的,因为它从不考虑风向;流水是跌宕的,因为它只因了地势。风,不再继续吹,行云仍旧舒卷自如,地势,不再起伏,流水仍旧潺潺流过。
那么,人应该学会随缘,给自己给别人留下宽松的空间,让自己游刃有余,让别人自由如风。而我们,不必因了谁的离去而耿耿于怀,我们正好可以欣赏渐行渐远的背影的寥落,我们正好可以为无法挽留去意已诀之人而如释重负。我们固守在那个地方,不要觉得辛苦,世界不会辜负我们的守望,我们看到了逝去的风,舒卷的云,到了最后,就是一种思想,在高处,微笑,闪耀。

傾听  

白石词有“西窗又吹暗雨,为谁频断续,相和砧杵?”这西风,暗雨,既似慰藉,又添寂寥,何况还伴着断续寒虫之鸣交响合奏远处捣衣之声,这样的词,不是用来读的,而是用来倾听的,一种幽情孤绪弥漫于寥廓長空和大地,需要一颗洗净的心去倾听,耳,此刻形同虚设。
倾听,需要歌唱。但它不是流行歌曲演唱会上观众如醉如痴的大合唱,不是法官庭审现场的冰冷决断,也不是评论家的指手画脚。语言,此时也是多余的。倾听,是一种独白。
一腔心事付瑶琴,知音少,高山流水,有了惟一的知音。
舟行江上,抚琴人坐船头。群山默默,芦苇青青,樵子凝神倾听。
子期不在对谁弹?欲觅知音难上难。伯牙断琴,终生不复鼓。
稼轩先生没有那份苍凉。他穿过如昼灯火,宝马雕车,越过花千树的绚丽,寻觅干百度,在阑珊灯火里找到清冷独立的伊人……眼,此刻是盲的,心,才能倾听哑然的召唤。
而我,在这秋雨霖铃的夜晚,倾听雨打芭蕉,如手指不经意划过琴弦,拨乱如雨纷乱的心绪。倾听雨声,如春蚕啮叶的微响,湿了我一腔无人可诉的心事。
歌者,已不在,倾听什么呢?只能以一个动词的形式,存在,等待。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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