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慕容德英雄暮年不言勇，偏安一隅错过南下之机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250篇

占领青州作为根据地后，慕容德自知复国无望，干脆放弃了这个念想，偏安一隅，了此残生。

不过，慕容德没有因此变得穷奢极欲，而是与百姓共享和平，这对于久经战乱的百姓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为方便百姓避讳，慕容德还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慕容备德，为保持前后一致，后文中我还是将他称作慕容德。

隆安五年（公元401年）十月，慕容德在延贤堂宴请文武大臣，酒酣耳热之际，他问大臣们道：“朕可以和自古以来什么君主相比？”

青州刺史鞠仲回答道：“陛下是中兴国运的圣明君主，当然与夏朝的少康帝、汉朝的光武帝是一样的。”

慕容德示意左右侍从赏赐鞠仲一千匹绸缎，鞠仲因为赏赐的东西太多，连忙辞谢。

慕容德道：“你拿话来调笑朕，难道朕就不能调笑你吗？你回答朕的不是实话。所以，朕不过是拿虚言空话来赏赐你罢了。”

韩范进言道：“天子无戏言，今日之论，君臣俱失。”慕容德非常高兴，赏赐韩范绢绸五十匹。

当初，慕容德在前秦担任张掖太守时，与母亲公孙氏以及哥哥慕容纳住在一起。

后来，慕容德跟随苻坚进犯淮南，留下一把金刀向母亲告别。

淝水之战后，慕容德与慕容垂在崤山之东起兵反叛，张掖太守苻昌便抓获慕容纳以及慕容德的几个儿子，全都杀掉。

公孙氏因年老而得到赦免，慕容纳的妻子段氏正在怀孕，也没有被马上处死。如今，南燕一切安好，慕容德派杜弘前往长安查访。

杜弘道：“臣到长安后，如果找不到太后，就向西到张掖去打听，尽全力完成任务，一直到死。然而，臣的父亲杜雄已年过六十，臣请求陛下能给他县令的俸禄，以成全臣的孝道。”

中书令张华道：“杜弘尚未出发便事先请求俸禄，要挟君王，罪大恶极！”慕容德正色道：“杜弘既然为君主迎接母亲，又为自己的老父亲请求俸禄，可以说是忠孝两全，何罪之有！”

于是，慕容德以杜雄为平原令，杜弘到达张掖后，果然被强盗所杀。

从这两件小事来看，慕容德不失为明君，既有自知之明，也有通达之情。

元兴二年（公元403年）四月，慕容德的故吏赵融从长安投奔南燕，慕容德这才得知母亲和哥哥已死，他悲从中来，口吐鲜血，就此卧病。

不久，司隶校尉慕容达谋反，派牙门皇璆攻击端门，殿中帅侯赤眉开门响应，中黄门孙进扶住慕容德，翻墙逃出宫城，躲在孙进的私宅。

部将段宏等得知消息后，紧急集结三军，严守广固城门。随后，慕容德率军入宫反击，诛杀侯赤眉等，慕容达逃奔北魏。

慕容德优待移民，长期免除他们的田赋捐税和差役劳役，百姓遂不停地冒名顶替，有的一个户口中竟有一百家，有的一个户籍里竟有一千人，目的都在逃避赋税差役，严重影响赋税的征收。

尚书韩卓请求考核清查，慕容德遂命他巡视郡县，查出违法户口五万八千家。此举极大的增加了国家税收，却也引发一次农民起义。

泰山郡一个叫做王始的人怂恿百姓作乱，集结部众数万人，自称太平皇帝，设置官署。桂林王慕容镇率军讨伐，将其生擒。

绑赴刑场执行死刑时，有人问王始道：“你的父亲和兄弟在哪里？”王始昂然道：“太上皇蒙尘在外，征东、征西为乱兵所害。”

他的妻子怒火冲天，大骂道：“就因为这张破嘴，才落得如此下场，死到临头还是不改！”王始淡定道：“皇后有所不知，自古以来，岂有不亡之国！朕即使驾崩了，终究不改皇帝之号。”

乱世之中，谁都想趁机占山为王，称孤道寡，王始因为力量不足，成为一个笑话，但历史就是由这些或大或小的笑话组成的。

九月，逃亡至南燕的高雅之上书慕容德，请求讨伐桓玄，认为：“即令不能平定吴会，至少也可以平定长江以北。”

韩范也上疏道：“晋国衰弱混乱，长江及淮河南北户口寥寥无几，防卫单薄。再加上桓玄作乱，上下离心离德，以陛下的神武，出动步骑一万南下，一定会土崩瓦解，得而有之，秦国和魏国便不足为忧。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就在今朝。等到英雄豪杰诛杀桓玄之后，推行德政，岂止建康得不到，连长江以北也没有希望了。”

慕容德道：“朕因为故国覆没，所以一直准备先平定中原，再去扫荡荆扬，从没考虑过南征，这件事可以交给公卿议一议。”

慕容德遂在城内举行阅兵，共有步兵三十七万、骑兵五万三千、战车一万七千辆，但公卿都认为桓玄刚刚得志，不可冒险，出兵一事作罢。

此时，正是东晋最衰弱的时候，如果慕容德决意出兵，纵使不能灭亡东晋，至少可以趁机占得一些地盘，可惜英雄暮年不言勇。

眼见劝说无意，刘敬宣、高雅之等人秘密结交青州豪门强族以及鲜卑部落有实力的酋长，阴谋刺杀慕容德，推举司马休之继位。

当初，这批东晋流亡大臣逃到南燕后，慕容德以刘轨为司空，对他宠信有加。高雅之打算邀请刘轨参与政变，刘敬宣道：“刘轨年纪已长，有在这里终其天年的愿望，不能告诉他。”

高雅之不以为然，私下里告诉了刘轨，刘轨果然拒绝。

阴谋泄露后，刘敬宣等南下逃命，南燕逮捕刘轨将其斩首，派人捕获高雅之，一并斩首，刘敬宣、司马休之等人逃到淮河、泗水之间。

元兴三年（公元404年）三月，听到桓玄失败的消息，刘敬宣和司马休之等人回到建康。刘裕顾念旧情，以刘敬宣为晋陵太守。

这时，慕容德也听说桓玄大败，东晋内乱，命北地王慕容钟等动员军队，打算夺取江南。不巧，因慕容德患病，行动停止。

连续两次错过南下的机会，慕容德从此再无翻盘的可能，只能坐等南燕被灭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