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程存孝丨散文/ 漫话蛇事
作家新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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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程存孝：1942年出生于山西潞城。曾在《山西日报》、《山西工人报》、《长治日报》、《漳河文学》发表数十篇评论、杂文、散文。70岁开始在《清风》、《作家新干线》发表《松箍咒》、《善意的骗局》等多篇短篇小说。
漫话蛇事
程存孝
蛇，又叫“长虫”，提起它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年轻时我总不理解编写《白蛇传》的作者为什么让一个蛇精和许仙结为夫妻，把法海法师写成个反面人物。难道天下没女人了？
我家在乡下。小时候很狂，夏天好跟小伙伴们掏小鸟玩儿。常常在大人们歇晌时，偷偷地冒着酷暑，跑到山里瞪大眼睛，瞅着老鸟銜着虫子喂小鳥，“順藤摸瓜”找到鸟窝，屏声息气，尽量連老帶小“一窝端”。
有一天晌午，我和另外两个大孩子瞅见一只“白屁眼”衔着虫子飞進了一个离地一丈多高的土墙窟窿里，却很快又飞出窝来，喳喳叫着在周围飞来飞去。大家并未意识到鸟儿遭遇不测，只是想老的飞了，小的还在 。便人踩人肩膀，搭起“人梯”上去掏。我最小，才六七岁，自然在最上边儿。最下边的那个大个子咬紧牙关，使尽吃奶气力，才把我们两个顶了上去。
当我踮起脚尖用手将鸟窝拽出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土色蛇先是砸到我头上，接着又掉到地上倏地一下钻进了草丛里。这一惊非同小可，两眼一黑，“咚”地一声栽了下来。好在下边尽是虚土，并无大碍。后来听两位伙伴说，我摔下来后，仰脖朝天，直翻白眼，脸色蜡黄，不省人事。他们两个又是给我掐人中，又是高声呼喊我的名字，折腾了半天才把我弄醒。我连续几个晚上被噩梦惊醒。父母问我白天遇到什么事了？我死活都不敢说。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跟伙伴儿们掏鸟窝了。
说起蛇，大都见过，起码电视里见的多了。但见过蛇蛋的人恐怕不多。我就见过。
儿时有一天我跟小伙伴们在山上放牲口，发现远处一块石头上站立着一只山麻雀在叫。大家心想，它的窝肯定就在那里，便跑过去寻找。山麻雀见状“秃噜”一声飞了。大家合力掀翻石头，发现下面虽然没鸟窝，但摆着十来个黧色鸟蛋。“怎么有蛋没窝”？孩子们很好奇，觉得不像鸟蛋。有人拿起一个，让它自然落到石板上，它竟然像乒乓球那样弹跳半天而不破！我们把全部“鸟蛋”做试验，结果都一样。我不信，用力摔到石头上一个，终于摔破了。出乎意料的是没流出蛋黄，却跑出几十条不到一厘米长的小蛇来！啊，大概是蛇妈妈出门觅食，只剩下了蛇蛋！吓得大伙毛骨悚然。
我掏小鸟受过蛇的惊吓，对蛇恨之入骨。一时“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一股脑儿用石头把全部蛇蛋砸成了浆糊！是不是每个蛇蛋都是“多胞胎”不得而知，反正头一个肯定是。
我家住的是土窑洞，窑脸墙被红泥涂抹后，不过几年就被家雀凿成了“马蜂窝”——它们要在窟窿里生儿育女，也就成了蛇类经常光顾的地方。所以它们从墙上掉下来也是常有的事儿。
有一天从窑脸上掉下一条小蛇，大概被摔得晕头转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要一棍子敲死它，被我奶奶拦住了。奶奶说，蛇是有灵性的，千万打不得。如果谁家米缸里突然盘着一条蛇，说明是蛇仙来了，只要一天烧三柱香，米缸里的米就永远没完。我哥听奶奶的话，将小蛇扒拉到铁锹上，左手端铁锹，右手用木棍按住蛇，将其放生到很远的地方。从此后，全家都不敢再坐到窑脸下吃饭了，生怕蛇掉进饭碗里。
邻村的一位远亲，有一天突然得了腿疼病，一条腿肿得像碗粗，疼得死去活来，经多家大医院都治不好。我奶奶很迷信巫婆神汉的法术。从离我村二十多里的潞城合社村请来一位神汉在我家给她治疗。当天晚上，在患者本人不在场的情况下，供起神位，作起法来。只见他叮呤咣啷敲打着法器，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口中喷烟吐火，折腾了半天，说是患者踩死了龙子， 龙王爷要他抵命呢，替他给龙王爷陪个不是就好了。说罢拿上香表供果，深更半夜连手电筒都不带，一个人就出发了。过了不到半个钟头就回来了。过了几天，据说患者腿不疼了。我奶奶问他在哪儿踩死了龙子？他恍然大悟道：生病前在村后的龙王庙前放羊，踩死了一条小蛇。自此，幼小的我也懵懵懂懂地对蛇增加了些许敬畏。
若干年后，此人又犯了腿疼病，经多方治疗，还是瘸了一条腿。是不是龙王爷使的坏，不得而知。因为那位神汉早死了。
人们对蛇的敬畏，也给猫带来了“护身符”。有一天半夜，年幼的妹妹感到脚下冰凉冰凉的，母亲点着煤油灯一查验，竟然从妹妹的被窝里找出一条死蛇来，把妹妹吓了个半死！蛇尸上并无明显伤痕，究竟是猫儿经过一番“龙虎斗”拖进来的，还是蛇爬进被窝被妹妹脚压死的？不得而知。但老人们从此立下一条家规：以后不管猫儿犯了什么错，都不能用鞭子抽它，否则，猫就要将长虫拖到家里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视野的开阔，我也逐渐不再怕蛇了。有一年在长治西郊公园碰见过一位买狗皮膏药的，为了招徕顾客，竟然往肚子里吞咽活蛇！只见他将一条一尺多长的青蛇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往下咽，直到咽的剩下一个尾巴尖时，才又一点一点拽出来。蛇，还是一条活蛇；人，只是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而已！他不怕蛇，我岂能怕哉！
有一回去一老者家串门，见他家桌上放着一瓶泡着蛇的白酒，便问这是干什么用的？他笑着逗我，你敢喝吗？我傻乎乎的说，只要是供人喝的，我就敢喝。他收住笑容对我一本正经地介绍起“蛇酒”来：这是治疗烫伤的特效药。如果被烫伤后用蛇酒涂抹立马见效，几天就好了。他告诉我，一是要学会识别蛇。只有无毒蛇才行。有毒蛇有几大特点：脑袋大，三尖八棱，看着就可怕，或者爬行时脑袋高高翘起的，或者尾巴突然变细的，这些都是毒蛇。毒蛇不能用，也不敢抓；别的都是无毒蛇，只要抓住它的尾巴，擞两下，它就没招了，但不能弄伤它。二是炮制方法：将活蛇泡进一瓶白酒里，蛇喝了酒，会在酒里尿一泡尿，蛇尿和酒最管用。 泡七天过后，如果被烫，立即用棉花沾蛇酒涂抹患处，皮肤不会泛红，更不会起燎泡。
我很尊敬这位长者，当然相信他的话。便买了一瓶白酒备用，因为不慎烧伤、烫伤是常有的事。
一年初夏，我在地里锄玉茭，碰到一条无毒小蛇。由于是第一次，很是害怕。便用锄头按住蛇头，再大着胆子用力抓住蛇尾巴 ，使其头朝下抖擞了几下。这厮果然老实的像条绳子。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它突然头朝上想咬我，我便再擞它。它就又老实了。很快回到家里，让老岳母拿出酒瓶，揭掉瓶盖，企图让它头朝下进去。谁知这厮闻见酒味死活不干。没办法只好让岳母一手扶酒瓶，一首用筷子夹紧蛇头，我喊“一二三，放！”俩人同时松手，才把它扔进去。没成想小蛇反应极快，一下子头朝上想窜出来。我只好用筷子不停地敲打蛇头，立即用瓶盖盖好，才制服了它。
这家伙生命力极强，由于酒瓶不满，它一直在酒瓶里竖着脑袋，以免被淹死。坚持了十多天才死了。
后来邻村我亲戚家小孩儿被开水烫得起了半身燎泡，让“赤脚医生”治了好几天都不管用。想起我有一瓶蛇酒，便拿去涂抹。据说抹到患处冰凉冰凉的，没过几天就好了很多。因为蛇酒用完了，便又往瓶子里续了一瓶新白酒，接着抹。没想到摸到身上火烧火燎的疼。
几年以后，我又逮了一条无毒蛇，如法炮制成蛇酒，被别人家传用，结果传的没影了。
无毒蛇还是很好的防身利器呢。我女儿的一位女同学不但长得漂亮，胆子也很大。有一天从厂里下夜班往家里走。路上遭到两个小流氓骚扰。她不慌不忙，猛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蛇来在他们眼前一晃，把两个畜生吓的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跑了。姑娘只是冷笑了一声。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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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诗歌编审：姚 哲 微信号：8913480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图文编审：姚普俊 微信号： yqwyz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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