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发生之后
车祸发生之后
文/黄雪梅
第一章
2015年8月15日，是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结束的日子。全国各界的艺术家纷纷以各种形式，纪念这一伟大的辉煌时刻。年愈八旬的书画名家王鸿先生，刚参加完一个画展回来。骑着自行车的他，在这次画展中人物画捧得大奖，正高兴着呢。竟一时走神，在街道转角处，被一辆黑色普桑轿车撞倒在地。事后他才知道，肇事司机叫方伟明，是一位下岗工人。当天是借朋车的车，一家三口去看望乡下的父母。
王鸿先生虽已高龄，但身板硬朗。在他倒地的那个瞬间，汽车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撞倒在了刚洒过水的路面。脑子还算清醒的他，先挣扎着试着蹲了起来，自感膝盖有些疼痛。他想打电话报警，想拉住司机去医院查一查。可是，那会儿，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转角十字，已经不自觉的凑上来不少围观者，中国自古不缺的就是看客。在当今社会，确实也出现过个别老年人倚老卖老讹诈勒索的事。自已虽然老了。但要老得有尊严、有价值。当老人勉强地能蹲着的时候，方伟明下车过来问老先生：“你知道你是咋摔倒的？要紧不？”围观者看得清楚，那是肇事司机做形式的问候，没有一点实心实意关切的样子。王鸿先生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算好，没事没事。如果是体质不好的年长人，那就麻烦了。”方伟明听老人说没事的时候，赶紧借机溜走了。他想，真要黏上了，那可不是小钱能解决的，自己现在还愁没米下锅呢。想到此马上钻进车里，一溜烟走远了。周边的人就在那一瞬间炸开了锅,各种议论纷纷不绝。
“太不像话了.把老年人撞了就白撞了,没人性……
“这老头子瓜了,咋也要把他粘住,让他看病,赔损失……
“我说就应该躺在地上不起来……”
其实方伟明自从当地一有名的国企下岗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和妻子孩子日子紧巴巴的。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他明白身上的担子。但是世上啥事都可以等，唯有这孝顺不能等，他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不，借今日有空，在朋友那儿借了辆车，和妻儿一起回家看看父母。车祸发生之后，方伟明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知道最应该做的是先道歉安慰老人，然后领上老人去医院检查。可是，如果万一老人检查出什么病了，或者是啥慢性病了，再或者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了，这都是他不得不想的。想想自己当下空瘪的衣兜，想着家里年迈的双亲，一向侠骨柔肠的他，还是羞愧的选择走为上策了。想想前多年一天，他正在湭河水库游泳，突然发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落水，自已曾毫不犹豫的潜水救人。水面好一会看不见他的影子，当时岸边的妻儿和周边的朋友都以为出事了，妻子孩子都吓得哭了……再想想如今撞人之后的猥琐，连他都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第二章
那天，当方伟明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爸爸的电话打进来了:
“爸爸！”“伟伟：到家了吗?路上还安全吗？”
方伟明:“爸:马上到了,路上好着呢.我到家了给你回个电话.现在开车不方便接听电话。”
他多少年来，只要是爸爸打来的电话，他都是第一时间赶紧接听，而且态度非常柔和，和平时的侠义之风天壤之别。即就是当时有事没有接听，也是尽快回复过去。经常和父母短信聊天。近年来，他在自已本不宽余的经济条件下，还给父母购买了智能手机。他的孝顺街坊邻里都知道的。
回到家里，方伟明总感觉心里静不下来。这时候，爸爸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伟伟：今天是不是路上出啥事情了，听你接电话时候，吞吞吐吐的，不像是你平时的样子啊。”
方伟明的心里七上八下地跳开了，知子莫如父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父母似乎都能感受得到。他只好将半路撞倒一位老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给父亲说了一遍。父子俩为此在电话里聊了很长时间。
第二天，当知名画家王鸿先生刚起床洗漱的时候，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了正是昨天闯祸的司机方伟明。“伯伯你好！”方伟明手里提着满满的东西，有水果和牛奶，还有好多保健品。有手不打上门人，王老先生赶紧让座，接着就和方伟明聊了起来。诚心诚意道过歉之后，方伟明问起撞倒之后的伤情，随即提出一定要去医院给老人检查。言辞真切，充满诚意。王鸿先生也打开了话匣子：现在的社会，网络、电视、媒体报道的也不少了。路见不平扶危帮困的时候，往往许多的“雷锋”反而被误会成了肇事者，当了替罪羊，拖不了干系。所以，更多的时候，在路遇车祸需要帮扶的时候，有人会提前用手机拍录图片和视频。同时，也有一些人就利用一点轻微的车祸，勒索和敲诈对方，造业了非常不好的社会影响。他们聊了很久，从社会到家庭，王老像是忘记了眼前这位就是撞倒自己的人，甚至有些喜欢起这位年轻人来。
方伟明也道出了爸爸和他昨晚上的聊天，给他震撼不少。看着宽宏大量的王老先生，他临走的时候，悄悄地在枕头下面，放了1000元。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夏天的风将季节变换吹到了深秋。闲暇想想，也不知道王鸿先生咋样了。车祸都过去快一个月了，方伟明想，有时候刚撞倒倒没发现啥问题，日子久了就会发现潜伏着的一些其它疾病老先生这一段身体咋样呢？会不会是老先生不愿意找他。他记得那天看望老人时是留了手机号码的。
放不下心的方伟明，又再次去了王鸿家里，当然还是少不了提了些时令水果和保健品。当他最后得知老人一切安好的时候，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后来的时日里,隔上十天半月,他都主动打电话和老人联系,问问近况,聊聊天。有一回送女儿去学校路上，还和女儿一起看望了王鸿。两人变得好似一对多年的忘年交。
第三章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岁月也在悄悄地流逝。这几年，在一位朋友地帮助下，方伟明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原来，他一位上学时期的哥们，在本地开了几家医药超市，人手有些拉不过来。方伟明的品格在同学们当中那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哥们专门请他去超市做了一名店长。方伟明本人为人谦和而低调，自从当上店长之后，从心底里感激哥们在困难时候地搭救。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由于他管理得当，经营有方，店里的经营业绩在众店中总是遥遥领先。
转眼间，女儿方娜已到了毕业考学的关键时期。方娜酷爱书画，报考的是艺术院校。文化课考试成绩顺利过关。眼前决定命运的就是艺术科目的笔试和面试。孩子练书画已坚持了10多年了，听说这书画生名额非常有限。光报考的人数就有500多人，而招录的名额只有7名学生。方伟明也和孩子一起，体会到了千军万马过独立桥的感觉。胜败就在一瞬间，好在笔试顺利通过，就剩下面试这唯一关口了。
面试这天，家长纷纷陪着孩子来了，参与这具有决定意义的一天。天赋、书品、人品都汇合在一起，等着接受这一神圣时刻的检验。也许，孩子从此就能走上了自已心爱的艺术道路。当一个个学生从面试办公室出来时，仅仅从表情，就可以看出本次面试的结果。学生有萎靡不振的，有垂头丧气的，有抹眼泪的，甚至还有口出脏话的，仅有极个别学生看起来似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带着忐忑不安甚至丝丝恐惧的心理，方娜走进了面试室。介绍了自己的年龄，住址和目前就读学校。随后就开始进入了面试的关键环节……当得知方娜父亲是方伟明的时候，王鸿老先生就在一刹那间惊得目瞪口呆。他的思维很快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次车祸的肇事司机，回想起了事后他和方伟明一次次的交往。面试竟然比平常多了些时间……
方伟明怀里像揣了一只兔子，砰砰跳个不停。当方娜终于面试结束走出来的时候，方伟明看到了女儿脸上洋溢着的灿烂笑容。回家的路上，女儿告诉方伟明，面试主考官是王鸿，好像对自己特别关心。想起当初农民打扮、其貌不扬的王鸿，竟然是远近闻名的书画名家时，方伟明惊愕了：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许多许多……。方伟明瞬间感到了天空是那样的蔚蓝，大地是如此的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