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143）：小乘佛法也能超度亡魂？No，其实别有内情
次日拂晓，玄奘便早早起身，却见伯钦一家都早已起了，正在整治斋饭，见了玄奘都各大喜，便有一个小厮颠儿颠儿地端来热水，服侍玄奘洗嗽。
洗嗽更衣毕，斋饭已经摆好，依旧是刘母亲自张罗。玄奘谢了，用罢斋饭，便随伯钦来到家宅正堂，见灵主牌位、纸锭香烛等物都已齐备，便教众人在灵前拈香，拜了家堂，自己便在一边敲起木鱼，念了净口业的真言，又诵了净身心的咒语，这才打开一卷《度亡经》，教众人在两旁拈香端坐，听他诵经。
早有两界山的山神听到玄奘诵经，便急急地找到土地商议道：“这唐和尚不知好歹，他那点道行如何能超度得亡魂？何况那刘老汉一身杀业，远非寻常亡魂可比。”
土地沉吟道：“话虽如此，怎奈长安那边早已传下号令，教我们沿路诸神相助唐僧。他度不度的了刘老儿倒在其次，只是若在这里丢了脸面，万一观音菩萨嗔怪，你我须是担当不起。”
二神正在踌躇，忽闻有客来访，请进来看时，竟是值日功曹到了。山神、土地惊喜道：“尊神如何到我们这荒僻野庙来了？着实蓬荜生辉！快请坐了，小神奉茶！”
值日功曹摆手笑道：“不必费心，周某冒昧来访原是有公事要办，事毕还要赶回，容异日拜茶。”
土地诧异道：“不知周兄要办何事？”
值日功曹笑道：“想来二位已知，唐朝和尚玄奘奉了观音菩萨之命，前往西天取经，途径贵宝地，受了本地猎户刘伯钦母子所托，要超度伯钦的亡父之灵。只是他那《度亡经》，无非使亡者安魂，使存者安心，却度不得有业报的孽鬼。如今贸贸然地便应承下来，说不得还要请二位出手相助，帮他圆圆场才好。”
土地和山神对望了一眼，看着值日功曹道：“周兄要我们怎么做？但请吩咐便是！”
值日功曹拱手道：“怎敢言‘吩咐’二字，还是我烦劳二位才是。那刘老儿要超度脱生，此时自然是在地府阴司受困。他在二位兄台辖下，周某怎好越俎代庖，还请二位不辞劳苦，去找阎王说个情，就说是观音菩萨差遣便是。陛下那里，我自去汇报，必不令各位帮忙反受其过也。”
土地和山神笑道：“既是菩萨之命，又得陛下恩准，此事易耳，何足相谢？我等这便去办就是！”
值日功曹大喜道：“二位兄台果然爽快！周某也不虚文客气了，就算欠二位一个人情。将来若有要兄弟出力处，尽管开口就是！”
山神土地笑道：“唐僧如今短了人手，若能把两界山下那位带上修行路，便是我等的造化了。周兄若能玉成此事，便足感盛情也！”
值日功曹狡狯一笑道：“二位放心，自当效力！唐僧的法事算来快做完了，兄弟这就是向玉帝陛下汇报此事，地府那厢就烦劳二位了！”说着拱一拱手，便辞出庙门，化风而去了。
山神土地送出门外，见值日功曹去了，只恐误了事，当下便由土地遁入地府关说。一进酆都城，土地便去拜会判官崔湜。崔湜自然深晓此事，便慨然道：“既有陛下恩准，此事不难，崔某这便回禀大王，兄台放心请回！”
土地大喜，再三谢了，自回双叉岭不提。
不说这便诸神忙碌，且说那边玄奘在伯钦家中，已经诵完了一卷《度亡经》，又手书一道荐亡疏朗诵了，唯恐诚意不达，便又开念了一部《金刚经》，一部《观音经》。诵完经卷，已是日中时分，玄奘草草吃了午斋，又把《法华经》、《弥陀经》中经文念了几卷，看看众人听经听得大都倦怠，便不再念经，把《孔雀经》和苾蒭洗业的故事讲了几个。
众人听这故事讲得通俗易懂，便都精神一振，凝神听讲，方知生前种种所为，皆有所报，是为业报。若能行善积德，便可洗脱罪业，倘或生前不悟，死后得高僧荐亡脱困，再入轮回，亦必自洗其业，如若不然，便须为畜为孽，历经苦难，以偿果报，分毫不爽。
伯钦母子听了，正中下怀，便都大感欣慰，不觉笑容满面。
讲完了若干典故，玄奘见天色已晚，便教伯钦一家在灵前献了种种香火，化了众神纸马，又烧送了荐亡文疏。至此佛事已毕，刘母甚觉满意，再三称谢，因知玄奘持着过午不食之戒，便教伯钦送他回房歇息，自与媳妇整治素食，准备次日早斋款待长老。
却说酆都崔判官早将玄奘度化刘老儿阴魂之事启奏十殿阎王，阎王教他典查簿册，原来刘老汉生前啸聚山林，劫掠杀生，猎杀鸟兽，杀生无算，因而不得超生，正在寒冰地狱受苦，乃是第二殿楚江王的辖下。
楚江王便教鬼使唤来刘老汉嘱咐道：“你生前杀戮深重，做业无数，又结交妖猴，触犯天条，本该再受五百年地狱之苦，然后轮回为猪狗，偿还前世杀孽。”说到此处，故意略顿一顿，方才又道：“不料你竟交了大运，有个大德法师途经双叉岭，恰巧在你家借宿，受了你妻儿所托，大发慈悲，特地为你开经荐亡，要度你脱困超生。那法师是个圣僧，十世修行，功德无量，既是他为你超脱，孤便网开一面，赦了你的罪业，教你投生到一个富贵长者人家，下一世得享清福。”
刘老汉听了前半段话时，本以为楚江王要问他结交妖猴之罪，只吓得魂飞魄散，想要解释一言半语，却是牙关打颤，说不出话来。孰料峰回路转，楚江王又说他得了妻儿的福荫，请来一位圣僧为他念经超度，竟然因祸得福，不惟免了罪责，且托生富贵，福享来生，不由得喜从天降，立时牙也不打颤了，腿也不哆嗦了，喜气洋洋地拜谢道：“多谢大王恩典！”
楚江王微一点头道：“罢了！你妻儿为你担了这许多年心事，你托生之前，若想和他们再见一面，孤便好人做到底，容你给家人托梦一叙，再行投胎。你道如何？”
刘老汉闻言，一股酸气直冲脑门，感激涕零道：“大王如此体谅，小人感激莫名，实不知如何回报大王恩典之万一也！”
楚江王微笑道：“不必啰嗦，孤虽是体谅于你，却也是受了圣僧所托，才有这等法外施恩也。你既是要回去和家人话别，可教他们善待圣僧，庶几略报分毫恩德也。”
刘老汉连连点头道：“大王说得是，小人自当如此。”说完又再拜谢恩，方才随鬼使出殿，径投双叉岭家中而去。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七十二回：荐亡魂诸神忙碌，得异梦众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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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