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不挂锁（散文）

几堵墙围合的东西可以做家，家得有门，不是菜园子，菜园也有个篱笆门。值钱的不值钱的、有用的没用的、公开的不能公开的，言之总之是自家的，都有私密性。因而必得有个“铁将军”守门，可敌得一两个贼人半小时的进攻。先前家是木质门扉，现在改为厚的钢板守卫，仿佛准备进攻者使用炮轰。家大概就是一个可抗攻击的“碉堡”，御人之外并且保障自家自由出入，进出方便。

家门的重要显而易见。其实一块光光的钢板立在那里，全为对付他人，不雅也不悦目，失了温馨，轻易褪下家装，仿佛赤裸。一块钢板立着是极方便让人贴些譬如钻孔、开锁、疏通下水道等小广告的，临时变化广告牌，门将不门，家亦非家。有一天钥匙丢了，或许匆匆忙忙出门钥匙忘记拿在手，这样的事总是不可避免的发生，“将军”不识自家人，无论如何不肯半点松动，没有一把钥匙，商议也无用，就是联合国秘书长来也无济于事。于是打110，叫警察。警察是公共财产，什么事什么人都可以使用，不吃饭，连烟也不用散。恰此时，眼睛一亮看到钢板上“包打开”。拿出手机，想想不能拨，怎么能打过去呢，今天包打开，那么明天不是也可以随意地进出，这个家是我的还是他的呢？有些事明明别人能替代，可就是不能，譬如让人看护自家老婆，譬如让人随意打开家门，造成的是心里伤害。还是警察来，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爬窗户，翻阳台，进入民宅。明日里，在楼道里遇上邻居，相识一笑，过去了，彼此都走过了几个阶台，忽然回头问：怎么昨天把钥匙忘了？这是关怀，忘不忘与他人无关，可是得问问，这是关心，一个邻舍的关怀，生活的哲学。呵呵一笑，只能自嘲。自家的门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只能笑笑收场，此时此节总下意识地摸摸腰带上吊着的那串金属物，用手指捏捏，感觉它的存在、真实、坚硬和永远的冰凉。

只能如此，在城里生活，裤腰上谁都得拴这样一串。这跟乡村门户前拴一条狗同样，只是这东西不吃不喝同样忠诚不二的给你守着家。区别是狗认得自家人，亲热的将尾巴对着主子甩来甩去，而家门上的锁是个冰冷角色，从来不认得自家人，也不含糊，没有钥匙别想进自家门，没得商量。

我总觉得世上做人累，钥匙其一，成为活着的累赘。有的同志成串成串的挂在裤腰上，叮叮当当的无数钢铁玩艺重重的悬挂，除了一张钢铁门需得打开，另外在那个几堵墙围合的空间，还有无数的机关要道，需得一把把钥匙打开。家有重重机关把守，有何轻松，谈何愉悦，在你为家打开重重关卡后，家是为你全敞开了，但一个家还剩多少爱恋留在心里，就像你爱着人忽得到几个不放心后心里就有些疙疙瘩瘩。我是一个爱简单的人，不想复杂，只想简单得最好透明，出门在外，我的钥匙串上就一把家门锁，打开那片入户铁板，进得家就一通百通，不再设任何机关。家是让人放松的地方，一大把钥匙挂在裤腰上守财奴样在世上来去，本是轻松居家，自设那么多的机关，是不是累且最烦人，何来居家轻松。

非常羡慕、想念那种夜不闭户，将一个木质门扉稍稍虚掩就行，多好，多简单，多轻松，多像一个家。做人做事，无需防备就是在干干净净亮晶晶世界里活着。你裤腰上悬挂着一大串，说明你那个家里有许多的宝贝需得防人，活得小心谨慎，无言的生着一些担心害怕，夜里可能常常惊醒，睡觉也不安稳了。

我只想家门就是一张随随便便的木页门，出门随意虚掩就行，当然喂一条狗看着也行，柴门犬吠，添着另种趣味，靠近家门有一个有体温的活物围着你的裤腿转来转去的欢迎亲近，而不是一些冰冷冰冷的玩艺高挂起来等着你摸出钥匙。

2021年5月29日于益阳草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