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军号（16）上 ｜剧本

毛颖：军号（15）下 ｜剧本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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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集

16-1 崎岖山道背后稍平坦地带·日·外

杂牌军装束的国民党重装部队踏草甸前行，疲色浓重。

指挥官舞着手枪大喊：都提起精神来！前面赤匪队伍里全是大官儿！打死一个，赏光洋十块，烟土四两！活捉加倍！快、快、快！（踢打疲沓的士兵）

一士兵跑来报告：前面路不好走！他们好像发现咱们了！

指挥官：不管！老子有枪有炮，怕他个鸟！

16-2 崎岖山道·日·外

猛子带范德清到刚刚他跳出的岩缝处：只要挤过这儿，里面是个小坳子，我看了，刚好能装下伤员！

范德清：敌人追来怎么办？伤员不能放下！

猛子：不是放下，是先躲起来。不然，一打起来，这么窄的地方……

范德清皱眉：可敌人……

大菊腰缠很多绳索跑来，对范德清：他有办法，首长！

范德清看他们。

猛子：我引开敌人。

范德清：你？你一个人？

猛子抽出军号：其实不是我，是它！

范德清不解。

大菊：首长，你信他吧。他行！

猛子冲范德清用力点头。

范德清：这……

猛子对大菊：运伤员！

大菊疾去，招呼：这边！快！

猛子拉范德清退开一些，大菊指挥卫生员战士往岩缝集中伤员。

大菊指挥：轻点儿！猛子，还来得及吗？

猛子：来得及，别慌！他们大烟瘾犯了，当官的打着走哪！赏钱又加了！

范德清：赏钱？

猛子：首长，信我！让警卫排……（俯近耳语）

范德清听得皱眉：行吗？

猛子：准行！只要嘱咐他们，千万别管我的号声。

16-3 崎岖山道背后稍平坦地带·日·外

敌追兵重整旗鼓，军官：弟兄们！（指山道方向）杀啊！

敌人大动。

忽然，前面另一方向响起军号，短促而嘹亮。

军官惊讶：怎么回事儿？

军号声变成冲锋号曲，伴随呐喊。

军官慌神：通信兵！通信兵哪？

一士兵跑来：营座！

军官啪地给他一耳光：怎么探的？（指号声方向）那是什么？

通信兵：是……是……

军官喊冲向山道的士兵：回来！防着这边！快！他妈的！（冲过去踢打士兵）这边！这边！（指号声方向）别他妈让人包了饺子！

16-4 崎岖山道·日·外

多变而嘹亮的号声中，大菊指挥运送伤员过岩缝，急促而有序。

大菊十分镇定。范德清聆听号声，看大菊。

旁白：范德清此时才真正明白，这一对战斗情侣之间是如何的默契；也才真正领略了潘江海军号战术的妙用。

警卫排集中过来。

医疗队领导对范德清敬礼：首长，警卫排听你调动！

范德清：好！同志们……

山道另一侧，猛子奔跑中吹号。

正往小山坳转移的战士伤员呐喊着“冲啊”、“杀啊”……

迫击炮弹在猛子四下落地，炸起冲天尘烟碎石。猛子纵身跃出老远趴倒。

16-5 崎岖山道背后稍平坦地带·日·外

敌追兵又发一轮跑。

号声没了。

军官：别打了！别放了！给老子省着点儿炮弹！

士兵们停下。

军官踢打炮手：笨蛋！没听见号哑了？还他妈放！

话音未落，军号声又响起在另外的方向上。

士兵惊恐看军官。

军官：看什么看？（指号声方向）放炮啊！妈的该放不放！快！！

士兵们紧急动作。

号声迫近，军官：机枪准备！

机枪手迅速动作，摆开阵势。

炮兵发炮。

山道转弯处，范德清带红军警卫排闪出，对敌侧后，无声瞄准。

敌人发出第二轮炮。

范德清挥手发令，瞄准敌人的红军战士齐齐开枪。敌人不料，机枪手、炮手顿时瘫倒一大片。

敌军官惊慌：怎么回事儿？

红军一组手榴弹过来，他急忙捂头趴倒。手榴弹过处，没防备的敌军又倒一片。

军官爬起指挥：往那边打！

敌人没头没脑向山道转弯处射击。

尘埃落定，刚刚袭击敌人的地方空无一人。

军号又在别的方向响起，伴随呐喊声。

敌军官匆忙指挥转向攻击。

范德清等又在原处出现，又是一阵袭击，急忙撤走。

敌人“腹背受敌”，军官慌乱分兵，士兵惊恐万状。

敌军官忙不迭指挥，忽然胸前中弹，喷着血雾直挺挺倒下。

较远处一岩缝，大菊手里长枪冒着烟，一脸欣喜。

猛子稍远处一岩石后冲他竖拇指，大菊甜甜一笑。

猛子跳开，号声又起。

（叠画）

范德清率红军警卫排杀到，敌残部丢盔弃甲逃跑，红军就地匍匐瞄准追打。

旁白：小小军号，在危急时刻，显示出非凡作用。在得力的指挥调动下，红军以一个排的兵力，挫败了将近一个营的重装备敌人，不仅保护了伤员，还缴获了大量武器装备！

16-6 山坳灌木地带·昏·外

风声在耳，这里却很平静。

大菊领卫生员和战士安置伤员。

警卫排战士美滋滋收捡缴获来的机枪迫击炮等武器。

医疗队长跟范德清游走查看：这么好的武器，给双枪队真是糟踏了！（贵州等地反动地方武装军风涣散，很多人有鸦片瘾，行军时除了枪支，还随身携带烟枪，被蔑称为“双枪队”）

范德清：这下咱可发财了！

猛子跑来：没错！照这，警卫排马上就能成警卫连、警卫营！

医疗队长：那还不是你的功劳。（对范德清，由衷地）我真是开了眼了。一把军号，能有这么大作用！

范德清：是啊！猛子这把号，能抵一支队伍啊！

猛子：不不不……要没有同志们，就这一把号，早玩完了！

大菊远远瞥他：有进步啊猛子，学会谦虚了！

猛子：你看……

范德清：她不说我也要说！（指猛子）这就对了！说明你在进步！

猛子嘻嘻笑，不好意思地低头。

范德清看着高兴，重重拍他肩头：再接再厉！

猛子一咧嘴，似有痛楚。

范德清：怎么？

猛子：没怎么！（立正敬礼）是！

范德清点头，猛子跑开。

范德清抬手想对医疗队长说话，忽然发现拍猛子的手上都是血，反应过来，对猛子背影喊：回来！

猛子不理。

范德清喊大菊：追上他！他有伤！

16-7 上海邵云鹏小菊工作阁楼（同前“阁楼”）·夜·内

邵云鹏印传单，小菊帮忙。

邵云鹏：那个影子还跟着你吗？

小菊：没有。哦，是……没再发现了。

邵云鹏停下看她。

小菊：真的！我很小心的！

邵云鹏怔怔看她，神情痴然。

小菊：怎么了？

邵云鹏猛醒，急忙干活，用力过猛，小菊不及抽手，被压了一下。

小菊：哎呀！

邵云鹏：怎么了？（抓过小菊的手）我看看！

小菊甩开手：我没事儿！看机器，印坏了没有！（避开邵云鹏）

16-8 山坳灌木地带·夜·外

篝火摇曳，红军四下歇息。

一块岩石后，大菊俯在猛子背后缝补他肩头的破洞，皱眉：补不上了！摞了好几层！

猛子：那算了！

大菊痛惜地抚摩他肩头：你个木头，流那么多血不知道疼啊！

猛子：一高兴忘了。（使劲撇头想看伤处）厉害么？

大菊虎脸：厉害！膀子都要掉了！

猛子嘻笑：吓唬人！

大菊：不厉害也得好好养。

猛子往她怀里靠。

大菊躲闪，托住他：干吗！别这样！（羞怯四顾）

猛子：这样养的快！

大菊：胡扯！（四顾）

猛子：没人看哪！都睡着了。

大菊苦笑：真没办法！（轻轻拢住猛子）别乱动啊……

16-9 上海邵云鹏小菊工作阁楼·夜·内

小菊卷好传单，藏进衣服里，邵云鹏背对她整理机器。

小菊藏罢，自得地挺着身子：是不是看不出来？

邵云鹏转身，定定看她，点头。

小菊：那我回学校了。（往外走）

邵云鹏：哎！

小菊停住，回头：什么？

邵云鹏痴痴看她。

小菊：怎么了？（查看自己）

邵云鹏呼吸有些急促，想说什么。

小菊迟疑一下，避开他目光，上下看衣服，叨咕：没事儿啊，都挺对的呀！

邵云鹏鼓鼓勇气，猛然欺近。

小菊也冲向他。

二人同时停住，四目相对，身体仅隔毫隙。

邵云鹏：小……

“菊”字还没出口，小菊就抢话：啊，是不是油蹭到脸上了？

邵云鹏错愕：啊？（泄气，后退半步）

小菊欺近：是不是啊？

邵云鹏：没……没有……（避开小菊）

小菊蹭脸蛋，看邵云鹏：我走了。

邵云鹏极力镇定，翻看手头的书籍：噢……（不敢看小菊）路上小心。

小菊走出幽幽看他背影：你也小心。（出门，轻轻关门）

门吱呀一声，邵云鹏浑身一震。

16-10 山坳灌木地带·夜·外

大菊掩个看不出模样和本色的被盖类物件在猛子身前，自己靠石头，跟猛子一起望天：咱掉队了。听说，大部队都走出老远了。

猛子：是啊。

大菊爱抚地摸他耳朵：敌人打炮，震坏了没有？

猛子：说不好。有时候，是像不如以前灵了。

大菊：也不知小菊在家乡怎么样了……

猛子：放心吧，她是有福气的人，不会……

大菊苦笑：有福气……（忽然警醒）听见什么了？

猛子：没……没什么呀……

大菊：不对！（拢住猛子）刚刚，我没提小菊，你好好的，一提小菊，你就抖！

猛子：抖？那是冷的，你不冷吗？

大菊：屁！冷你刚刚不抖？（搂紧猛子）看！抖得更厉害了！

猛子挣扎：没有啊……

大菊：告诉我！听见什么了！

猛子：真没有！

大菊：不对！你……（紧搂猛子）告诉我……我……（流泪）

特写：大菊的眼泪落到猛子脖子上。

猛子：姐……别！别哭！

大菊：告诉我！

猛子叹息：其实……也没什么。我听首长们小声说，哪哪哪些首长留下了，没跟队伍走，家乡现在到处都是乡团，形势严峻……

大菊：是吗？

猛子：我是有点儿担心。可……可你想想，小菊她，她什么也不是啊。应该没事儿……

大菊长叹：但愿吧……早知走出这么远，当初就不逼着她回家了。

猛子：她跟我说，有人才是家……

大菊沉吟，似乎品味着这话，忽然呜咽起来，死死箍住猛子。

猛子：姐……别！

大菊抽噎：别动……（更靠紧）让我哭会儿……就一会儿……

她拼命压抑哭声。

猛子惴惴地抬起没受伤一侧的手，颤抖着抚弄她头发，欲言又止。

16-11 上海街巷·夜·外

小菊渐渐远离阁楼所在门户，驻足回望阁楼。

阁楼黑洞洞的，里面的灯光一点儿都没外泄。

小菊惆怅（OS）：云鹏哥，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我不能……

她咬咬牙，扭头，忽然凝住。

细瘦黑影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小菊猛转身，细瘦黑影一闪而逝。小菊紧张起来，疾步离去。

细瘦黑影闪出，疾追，似乎并不在意小菊发现。小菊不敢回头，几乎跑了起来。

16-12 山坳灌木地带·夜·外

大菊哭罢，从猛子手里接过一方不规则的白布擦眼泪鼻涕，杵还给猛子。

猛子：洗干净了还我。

大菊：自己洗去！

猛子撒赖：就得你洗。

大菊：你……（端详白布）哪儿来的？

猛子：不记得了？你的。你衣服上的。

大菊：我？衣服上的？我……你！

猛子：哎，可是你自己扯下来的啊。真忘了？堵我嘴……

大菊凄然笑：想起来了……还留着哪！

猛子：我当时发誓，早晚有一天，塞回你嘴里去！

大菊：讨厌！

猛子扯过白布：这可是宝贝，我得收好了。

大菊抢过。

猛子：哎！

大菊羞涩地：哎什么？洗好给你……

猛子嘻笑：那谢谢了！

大菊团了白布，拢住猛子：真好听！再说！再说谢谢……（亲昵地摇晃）

16-13 上海街巷·夜·外

小菊由一相对热闹的小街匆匆闪入僻静巷子，紧张回看。

放大的喘息声。小菊犹疑紧张的目光。

小菊（OS）：糟了！真被盯梢了！

她按按身上藏油印品的地方，折转（OS）：不能让他们发现传单！

她忽又停下，机警四顾（OS）：不行！不能回去！万一真是敌人，不能带到云鹏哥那儿去！怎么办？怎么办？！

黑暗的建筑物高高低低在她眼前旋转，深邃可怖。

她紧张地靠向墙角，忽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戴黑手套的手，一把捂住她嘴。

小菊挣扎，呜呜叫。

嘭，背后的挟持者照她颈窝猛切一掌。

小菊叫声戛然而止，眼睛翻白，软倒，挟持者轻轻搂住。

传单稀里哗啦从小菊衣襟下漏出，散得满地都是。

黑影拖着她闪入暗处，小菊腿脚软软伸直，任由摆布。

（叠画）

黑影回来，利落地拣拾传单。

16-14 上海某废弃仓库·日·内

小菊醒转后的视线里，模糊的狼藉、昏暗，渐渐清晰，胡乱堆砌的破箱废料，蛛网，高窗，远远敞开着的充满阳光的门廊……

小菊惊恐地瞪大眼睛，猛挣起，身上绳索松松脱落。

小菊紧张看一眼绳索，摸身上藏过传单的地方。

戴黑手套的手从后面捂住她嘴，小菊挣扎回看，黑手做刀掌状猛然悬起在她面前。

（OS）杨春：别乱喊！（猛然劈掌）

黑手掌带着阴风袭来，小菊瞪大眼睛看着。

黑掌在她面前毫厘之处停下，扰动她的刘海。

（OS）杨春（阴森森地）：小声说话！

小菊点头。

杨春一身男式学生装，低压着帽檐转到她身前。

小菊低声：你是谁？

杨春：你是谁？

小菊：我……你……

杨春：你在福建呆过吗？清化一带？

小菊：你……（惊讶，低头打量）你到底是谁？

杨春：你可能认不出我了。（缓缓摘下帽子）

小菊凝神看，忽然瞪大眼睛：贵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