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

4岁,我进入在如皋师范附属小学(简称“如师附小”)幼儿园,接受学前教育。
附小幼儿园,是我们这小城首屈一指的幼儿园,位于如师附小的西侧,本地百年老店老松林的东侧。它的主体建筑是一幢地基高出地面不少的二层洋房——上盖洋瓦的那一种。在这幢洋房的前面,有一排平房,平房前面是一块不小的操场。操场再前面就是幼儿园大门了。出了幼儿园大门,便是环城河——这条河本地人叫它小溪河,县志上则称它“玉带河”,是我们这座小城的内护城河。也就是说,在这条内护城河之外,还有一道外城河。如果从空中俯瞰,这两道护城河,一方一圆——内城河方,外城河圆,并且内城河的四角与外城河相交,形同一枚铜钱。据说这种格局为国内所仅见,而昔日古人如此规划与建设,有“招财进宝”的寓意。
还说幼儿园的事。
第一天去幼儿园,是我母亲送我去的。母亲一离开,我便嚎啕大哭闹着要回家。哭得如泪人似的。一位姓马的阿姨——那时候幼儿园的老师还不叫老师,孩子和家长都以阿姨相称——温柔地将我抱在怀中哄骗;她还拿热毛巾为了擦脸。那感觉非常温馨,让我的恐惧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马阿姨也可以说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学校如此温暖的老师。此后马阿姨似乎并没有担任过我们的课务,但我却永远的记住了她。我记忆中的马阿姨大眼睛,大脸盘,很好看。不过,在我长大了之后发觉,其实马阿姨的长相很平常。这位马阿姨一直在附小幼儿园工作到退休。我50岁上下的时候还在街道上看到过她。这时候的她腰背已经有些弓曲,脸上、步态,老态毕现了。
那时候的幼儿园的课程几乎全是各种形式的游戏,并没有拼音、识字、计算之类的学习。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我们经常在校园里的小房子里钻进钻出——这种儿童娱乐设施,我儿子小时候的幼儿园里也有,并且直到现在也是幼儿园和儿童娱乐中心一类的机构的“主打”设施。记得我儿子大约4、5岁的时候,我暑假期间经常带他去设在道观灵威观中的妇女儿童活动中心,一去那里,儿子就要钻小房子。有一回,我让他摘了墨镜再钻,他不肯,结果,将墨镜摔得粉碎。为此,我很不高兴,而儿子看到我的面孔拉得老长,一度十分害怕,以为我会对他进行体罚。游戏之外,还有手工课,即拿小剪刀剪剪贴花之类的东西。记得我剪过一只猪,那猪很夸张,胖得离奇,肚皮几乎贴在地上。
夏天,我们都在幼儿园午睡。或许是学校觉得我们这些小孩子尚未建立性别意识,所以,男孩子女孩子混睡。我还记得,与我同床的那位女孩子白白的、胖胖的,在被子下,身体挨着身体的时候,我有一种特别舒服,甚至可以说的特别美妙的感觉,因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身体,而她也伸出手来抚摸我的身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孩子探索性别差差异的一种方式?或者是异性之间一种天然的相互吸引?在我成年之后,我对这位女孩子依然有着相当清晰的记忆。上个世纪初我在我们的学校——一所职业中学的校办工厂里,竟然看到了她。那一阵,地方上破产改制的企业很多,下岗工人也很多,她大概就是因此而在这里干上临时工的,只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我这个幼儿园的同学了。
那时候,我们家依然住在我母亲单位提供的宿舍里。这间宿舍位于小城南北向的主干道海洋路的西侧,距离北边的县政府所在地不过100米左右。我们家的南边是一家水果店,北边是妇幼保健站。水果店里有位年轻人,20来岁,个头偏矮,人称小王,单眼皮、大脑门,后来参军去了。记得水果店还欢送过他,给他挂上了大红花,敲锣打鼓的。此人若干年后从部队退伍,成为本地饮服公司的领导。如今,他跟我父母住在一个小区的同一幢居民楼上,自然他也是做爷爷的人了。妇幼保健站后来似乎一度撤销,那单位中一位姓苏的女医生因此转到了县医院妇产科。苏医生是本地妇产科数一数二的好医生,我儿子出生的时候,就是她接的生。她有一个儿子,与我两个姐姐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后来又与我妻子成为同事。
这水果店卖的都是吃的,这对于那个属于饥饿时代的我们来说,诱惑挺大的。我和我哥因此曾经动过歪脑筋。我母亲税务所的同事中,有一个陈姓叔叔,他的儿子年龄与我们相仿,叫小新;但我们都不叫他小新,而叫他大头——因为他的脑袋委实比一般孩子要大许多。我们几个经常一起玩。一次,我和我哥哥假装“卖痴眼”——看热闹,站到水果摊前,挡住营业员的视线,而由小新从我们身后探出手去,偷盗红枣、黑枣之类的商品。很不幸的是,我们这一诡计被水果店的营业员识破了;但水果店里的人们非常善良,并没有呵斥之类的举动,仅仅是告诉了我们的父母而已,甚至于也没有要求赔偿。但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干过类似之事。
我们家室内空间呈L形,只能算一间半大,相当逼仄。紧挨着门的地方,经常会有几箩筐水果店存放在这里的苹果、梨一类的东西。向西再折过去向南,才是我们的卧室。卧室里也就搁了两张床,我父母一张,我们四个孩子一张——四人同睡一床。这里朝西有扇窗子,窗子外面通向是一个大杂院。大杂院中有户人家姓石,他们家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大约7、8岁,小的是男孩。这男孩与我哥哥是小学同班同学。那做姐姐的后来嫁给了我高中时的以为同学。但他们没有能够白头到老,在90年前后,也就是在30岁上下就离异了。我那同学另娶了一位更年轻的女孩。
那时候,我住秀水港老家的姨哥有时也会来我们家玩,有一次,我与姨哥在床上搞打,被推下床,导致手腕骨裂。骨裂是痛苦的,但个中也有甜蜜:母亲因此而抱上我去医院诊治,感觉十分温暖,十分幸福。不过我母亲同时告诉我,我大了,重了,她已经抱不动了。这让我不免又有些失落,因为这意味着我从此之后将再也没有机会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了。
我们上幼儿园,都是自己去、自己回。幼儿园距离我们住的单位宿舍也不远,大约300米左右,穿过一条马路向南左拐就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父母都要工作,孩子又多,不可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我们的养育上是一个方面;那时候的马路上没有这么多的汽车,甚至于就连自行车也相当有限,不存在交通安全隐患也是一个方面。
比较有趣的记忆还有一个:我们姐弟四人曾经捡过一位孩子。那孩子年龄应该与我相仿。我们姐弟四人发现他流浪在街头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把他领回了家,给他吃的、喝的。这孩子看上去有些怕怕失失。我母亲回家后,把他送到了派出所。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他也是本地人、本城人。并且,家就住在附近。20多年后,我去我一位同事家喝他儿子的满月酒,惊讶地发现,昔日我们捡到的这孩子,如今已经成了我这同事的姐夫。他当然不再怕怕失失,反之,他非常自信,甚至于有些自信过头,有些不太把人放在眼里。比如说他跟人下象棋,态度就显得有些粗暴和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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