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喜,一噔,牙口︱皖北解词

所喜

方言读音:suó  xí

简明释义:内心里喜欢,高兴。

2012年秋,我父亲病逝。办理丧事时,我提出简办。母亲说,简可以,但几门子的老亲,还是要通知的。不通知,人家知道了不“所喜”;将来见了面,不好说话。

我懂母亲的心思。过去这些事情上都有来往的,一下子在我们这儿断了,是有些说不过去。

颍淮话中的“所喜”,描述的是一种喜欢的心情。很多情况下,它该等同于高兴,但有着特定的使用语境。它是说,“我”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是否符合别人的心意。符合了,人家就“所喜”;不符合,人家就不“所喜”。

也就是说,颍淮人的“所喜”,其实是把别人的感受,放在了前面。说句什么话,做个什么事,都要先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掂量掂量。如果别人不“所喜”,话就不说,事也尽量不做。至于自己是不是“所喜”,倒在其次,无关紧要的。

当然,人家“所喜”也好,不“所喜”也好,都藏在人家心里,而且又不轻易说出口。人家是否“所喜”,往往是“我”基于大众立场的猜测与判断。只要这个标准拿捏得好,话说了,事做了,没人会不“所喜”。

一定意义上,颍淮人是把别人是不是“所喜”,当成衡量自己言行的标尺了。他们就是这样敦厚善良。

一噔

方言读音:yī  deng

简明释义:平稳状。

我给儿子的小快递点买几把椅子。试了几把,都不称心,感觉都不太“一噔”。我问,咋都搁不“一噔”?卖家具的老板说,不“一噔”没关系,一把椅子我给你一个带小钉子的塑料垫,在椅子腿底下一垫,就“一噔”了。

不是一等,也不是一瞪。颍淮话中,该就是“一噔”吧。

桌椅板凳这些物件,最不容易平稳。有时觉得该平了,用手轻轻一使劲,还是有些晃荡。通常的原因,是地面本来就不平整。也可能,那物件的四条腿,就不一般齐,颍淮人俗称“三条腿”。这哪能放平呢?这样的板凳,坐着不稳当。这样的桌子,上面放一碗水,不小心碰了桌边,水就会洒到碗外的桌面上。这,就是颍淮话中典型的不“一噔”。反之,或者垫吧好了,就是“一噔”——一种平稳的状态。

颍淮人的语义中,“一噔”不仅及物,而且及事。一项决定,大家都发自内心地鼓掌支持,落实起来就会“一噔”。一件事情,本来波澜不惊地沿着既定的轨道向前发展,但意想不到的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横插一杠子,横生枝节,事情办起来就会“跷着腿”,很难办得“一噔”。

传统上,颍淮人少有识文断字的。但他们对简简单单的“一”字,还是认得的。书法上讲究横平竖直。他们的潜意识里,“一”就是横,就是平——平当,平稳,平乎,平和。一如他们祖辈承袭的淳厚秉性,说话做事,都是那么平平妥妥。

牙口

方言读音:yā  kou

简明释义:咬牙忍痛。

辞书上说,牙口指的是牲口的年龄。旧时,牛马这些大牲口的交易,都要看牙口。它还用来表示老年人牙齿的咀嚼能力。牙口好,他就能吃焦食、硬食,人就恭维他有福。

颍淮话中的“牙口”,前述两个义项也都有,人们也都那么说。但颍淮人也用它表达这样的意思:一个人忍得了痛,吃得了苦,就叫有“牙口”。

顽皮的孩童玩耍,不是弄破了手,就是弄破了脚趾头。有的孩子,见不得血,见血就哭。也有少数的孩子,不当回子事。哪怕破了的口子顺血淌,他咬一咬牙,就挺过去了,还强装没事人一样。大人就说他有“牙口”。

一个家庭走了背字,接二连三地出事,还都是大事。这叫黄鼠狼单咬病鸭子。但那户人家,老老少少都咬紧牙关,硬生生挺过来了。颍淮人也说,那家人有“牙口”,简称为有“牙”。这里突出一个“牙”,凸显的是一个活脱脱咬牙、闭嘴,一往无前的形象。人前人后议论起来,人们都要发自内心赏个赞。

表面上,颍淮人性情温温顺顺的。但他们面对生活的挫折,人生的逆境时,那种不折不挠,吃得了苦、受得了累,有“牙口”的一面,就显现出来了。这也是颍淮人祖辈传承的秉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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