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只有20个字,却是深入骨髓的孤独

作者:凯紫

来源:凯紫的诗词之美(ID:kaizisc)

中国的很多古诗,画面感很强,读起来像看电影。

比如,今天要讲的这一首。

被人称作是“意境一绝”,这就是著名的《江雪》

《江雪》

唐·柳宗元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看完只能说:浓墨重彩好涂,寥寥几笔难画。

其实,初读《江雪》,可能是在小学。但是当我真正读懂,已步入中年。

《江雪》这首诗的最大特点在于:以寥寥数语,刻画出凄寒幽邃的诗境。整首诗安静到了极点,也寒冷到了极点。仿佛一幅有着大片留白的山水画卷,景物简洁,但意蕴自在画外。

而细心的读者可能还会发现,这其实是一首“藏头诗”。

山鸟飞绝,

径人踪灭。

舟蓑笠翁,

钓寒江雪。

不知是有意而为之,还是柳宗元无心插柳。

人到中年的柳宗元,为自己写下这四个大字:千万孤独。

柳宗元,到底是何意味呢?

总结来讲,他柳宗元的一生,是一劫加一劫,无穷尽的劫难......

柳宗元出生时,正逢大唐“安史之乱”。

李白笔下的大唐盛世不见了,有的是一片残垣断壁的沉闷之气。

柳宗元的家族,兴盛了百年,也开始逐渐走向衰败。

作为家中长子,他自小天资过人,读书过目不忘。少年时,跟着父亲四处游历,看遍了社会现状。

可以说,他是当官的好苗子。

13岁那年,他以文成名。接下来,一路过关斩将,平步青云。20岁考取进士,金榜题名。

柳宗元在朝廷,顺风顺水,除了他的才能,还归功于他不凡的出身。

他的祖上,到春秋时期,可以追溯到那位“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最近的皇戚,就是唐高宗李治的王皇后的舅舅。

他的官路,可以说四通八达。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

在朝当官期间,柳宗元父亲逝世,妻子杨氏婚后两年,也病逝了。

这一年,他才27岁,而柳宗元对杨氏,用情至深。

世间就是有万般美貌,怎奈曾经沧海难为水,柳宗元,无心再娶。

但是,当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伦理,过于强硬。

在家族的逼迫下,他只好“续弦纳妻”,选择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度过余生。

他也没有停止对亡妻的悼念,他的深情,化作笔端的《亡妻宏农杨氏志》

正当柳宗元,沉浸在悲伤中,还未走出来的时候。

他又收到了一个噩耗:母亲亡故。

跟着走的,还有承欢膝下唯一的幼女。

至此,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中年丧子,盛年丧妻,少年亡父,柳宗元过早地承受人世的无常。

原来,所有的幸运,早早就标好了价格。

再说柳宗元的仕途。

处理好家中琐事之后,柳宗元背起行囊,又重新向着官场出发。

历史走到了公元805年,唐顺宗继位,柳宗元遇到了王叔文。

这两件事情,左右了柳宗元的后半生。

王叔文深受唐顺宗赏识,借势发动了“永贞革新”。

柳宗元也参与其中。

他们想要革除宦官专权,与藩镇割据的旧弊。但是,朝政之弊,积重难返,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何况所有举措,直指权贵,触犯了大部分人的既得利益。

自古朝野之上,有损大部分官员利益的变革,失败者占多。

他们遭到了宦官的反扑,这场革命历时半年,就此狼狈收场。

柳宗元在权利斗争中败北,赏识他的唐顺宗,因病被迫退位。

失败的代价,是沉重的。

成王败寇,这是历史上最残酷的事实。

皇帝几个月后,一命呜呼;王叔文贬官后,被人赐死;柳宗元被贬,到了有“南荒”之称的永州。

这一年,他32岁,此后半生,他再没有踏足京城半步。

对柳宗元来说,身处这样一个蛮荒之地,内心是极度的苦闷和绝望。

由于长期地处南荒,心绪不佳,身体渐渐恶化,染上了疟疾。

本可以大展宏图,谁知还没开始,就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人到中年,身体堪忧,事业崩塌,丧父丧妻。

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了。

但是,命运还没有放过他。

柳宗元一家,乃至族人。因他“犯官”的身份,接连受到殃及。

柳宗元之后,柳氏家族一蹶不振。此后五六代,无人在朝里为官,只能做县令类的小官。

身为荒蛮之中的罪人,婚配也不能门当户对,为续子嗣只能寻老农女生男育女。

本来是“家族的希望”,如今成了“丧门之士”,遭人嫌隙。

偏偏柳宗元重亲情,一生都与亲戚有密切的交往。

死前,他写在《柳集》中的文章,令人落泪。

他曾经感叹说:“君死而还,我生而留。

意思是:你死了,还能回到老家去;我活着却只能留在这荒蛮的地方。

乾隆《御选唐宋文醇》称这段文字,是“乐死而哀生”。

活着的人,羡慕死去的人有家可归。

这是何等的凄苦。

柳宗元一生兜兜转转,最后孑然一身。

曾几何时,他只看到了命运的恩赐,却怎么也猜不到这悲剧的结局。那时,他还是很快乐的。

但是,正如汪国真所说:忧愁总是不请自来,不幸总是突如其来。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

可以说,三十岁之前,他是人生赢家;三十岁之后,他成了漂泊半生的孤独浪子。

公元819年,柳宗元病逝柳州。

而在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京师。

唐宪宗刚刚宣布,大赦天下。

好像是上天对他的嘲弄。

反正,柳宗元等不到了,他也不想回去了。或许终此一生,他都不想回到那个,曾经让他激情燃烧的盛世长安。

这几十年,他早已无望。

永州这几年,天地之间,似乎唯有他一个生灵。不孤独,不狂傲,反而能独处内心的恬静淡然。

就像他眼中的《江雪》:

“鸟飞绝”、“人踪灭”,凄清的诗意世界,正是现实生活的投射。

“独钓”的老翁,就是柳宗元。漫天风雪中,他周身孤寂,不寻一丝人烟,在凄冷的江面上泛舟,在寒江冰水中独钓。

老人知道,这样的天气,是钓不到鱼的。而寒江钓鱼,是知其不可而为之。

就像孔子,在他的那个时代,注定无法实现他的理想,那个时代,更需要像商鞅韩非那样的人,但他依然知其不可而为之。就像柳宗元,明知世间极苦,却要报之以诗。

古往今来,越是智者,越是孤独。

但是,正因为看透一切,更能体会人间的温情或寒冷。

这一切,却只能独自承受,只能放在诗里,让这“千万孤独”,随着历史沉浮。

柳宗元这一生,没有千古留名。

而这个“独钓寒江雪”的老人,却是世间,共通的孤独。

这首江雪,你读懂了吗?

凯紫,低沉磁性的治愈男声,全网音频超10亿点击,每晚10点为你读诗。他的公众号:凯紫的诗词之美(ID:kaizisc),新浪微博:@凯紫。用他的声音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都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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