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初恋那件事
这世间有许多美好的字眼，如果一定要做出判定，我选择“初恋”二字，且毫不犹豫。此刻，正当我在键盘上将二字轻轻敲出，不禁面若桃花，心头小鹿狂奔，如少女般情窦初开……于是，我关上窗帘，独享专属我的甜蜜与悸动，仿佛，曾经的懵懂少年，又回来了。
1
那时，我在乡镇初中上学，由于偏僻，本是猴子的我，却在山中称起霸王来，而且是超级学霸，——不努力便是第一，努力了便会超出第二名一大截。因此，“有点专横霸权”的父亲对我也能俯下身子，降低声贝，温柔言语，我是家里几个姊妹中唯一特享此种待遇的人。
因为离家较远，我们特羡慕班上几位穿着时髦，且在家居住的镇上学生，我和其他乡下学生一样，都毫无选择地住在学校里。
此时，无论是镇上回家住地学生，还是在学校居住的学生，都统称为“中考备战队”。 老师的心迹，已在教室里的座位排序上泾渭分明地表达出来，身高将近一米七的我，被安排在第三组第三排最中间，而且是我一个人独享。因此，时刻会享受老师投来的赞许，同学们的羡慕嫉妒，还有许多后几排的咬牙切齿。
这一切，在一个平静的上午，被毫无预见地改变了，他成了我的同桌。
2
那时，总有一个问题困惑着我：老师怎会把后三排的男生安排做我的同桌？
开始，这个问题总见缝插针地在我脑海里冒出，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推移，问题对我不再重要，尤其对于我那鹤立鸡群的学霸虚荣来说，我看他就是一个玩伴，用甄嬛娘娘的话说：那真是极好的……
于是，我那充满智慧的大脑随新同桌的“感染”，开始“走神”“转型”：课堂上跟老师默默斗智斗勇，见招拆招，见招必杀，老师看与不看两个样；课余时间玩得更是不亦乐乎，怒骂嬉笑，旁若无人。在这样莫名其妙的荒唐学习和性情流露中，一种不讨厌的感觉油然而生，介于喜欢与不喜欢之间，以至于，接受了他——庄严而正式的约会。
听他说，约会一定要选择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虽然我不知道其中之理，但仅凭对他毫无设防的“不讨厌”，甚至有些崇拜之感的萌动之心，足以让我认定“他说的一定没错”。
他选好日子后，以纸条形式通知了我。他先走五分钟后，我出发了。他说了时间地点，却没有告诉我具体路线，他穿过学校的树林，非常隐蔽地到达指定地点。
而我，却在灯火通明的教室里大摇大摆走出，在灯光如炬的路灯指引下，“光明正大”地走出学校大门，完全忽略了背后——那无数双比路灯更犀利的眼睛……
3
这场在我看来“轰轰烈烈的约会”，在当时非常偏僻的小镇初中“炸了锅”，成为当时所有初三学生学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话题。
最爱我的班主任如临大敌，恨我“遇人不淑”，痛斥了他，并把他调至后三排，永远不再调整。
这些在我看来并不可怕，我可以完全无视别人的眼神，座位的改变并不能改变已经形成的某些感觉和关系。可怕的是，当天数学期考成绩下来，鲜红的36分，竟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我这学霸颜面无色，由此，也失去了老师对我爱的最后一把稻草，他怒不可及地将我从三组第三排调至偏远靠窗，而且，连看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更可怕的是，他还通知了我那一个眼神便足以秒杀我的父亲。
在多方重压下，这场所谓感情之花的绽放，不足24小时，便夭折胎腹了。
4
直到他把我变成幸福的吃货那天，我们一切的“不幸”又悄悄在改变着。
那时学校为了犒劳毕业班学子，每晚都会发放葱花饼，他不吃自己的那一份，而是把它悄悄地放在我偏远座位的抽屉里。由这个葱花饼开始，我们完全从“地上”转入“地下”，渐渐淡出大家的视线。
不仅如此，他给我放入的食物范围逐渐扩大，尤其是它会把星期天从家里带来的各种水果小吃，放在我那个一尺见方的小抽屉。久而久之，我也会将自己所带的水果小吃放在里面，并附上一张“放入食物前，必须把我这些事物带走方可”的小纸条。
一切都在不动声色地进行着，我也开始由“光明正大”向“不卑不吭”转型，从而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幸福吃货”，而且这个称呼一直沿用至今。
5
这样的幸福并没有维持多久，虽然我们彼此面若冷霜，但这显然有些“自欺欺人”“玩小聪明”，雪地里终究是埋不住死人的。考试成绩的又一次惨淡出炉，便让一切“自欺欺人”的“小聪明”戛然而止。
我彻底被老师打入“冷宫”，我从此立誓：斩草除根，决绝无他；不负老师所望，在偏远的座位上发愤图强！
可他与我竟然天壤之别，我在重压下重新回到学习的路上，而他却芝麻开花节节高，不仅在学习上进步大，就是在篮球和田径场，都会听到因他的努力和出色而响起的欢呼。
如果在一切正常的往日，当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我必会在场边拿着毛巾和水，扯着嗓门为他呐喊，加油，鼓劲；等他下场了，绕开一群女生喊着“你好帅”的氛围，径直追随我的目光和脚步，在别人的羡慕声中，我们会如童话故事般，相拥相挽，扬长而去。
可严峻的现实让这一切并没有发生，相反，当他在篮球场上怒放青春的时候，我却倚窗望远，哀怨无比，低头一落，一大堆老师特意为我量身定做的习题。
在我年少的心灵里，在这段情愫中，我收获了“堕落”，而他却收获了进步；无形中，一种受害和被无视的感觉，让那被人叫好的场上欢呼声，都变成了一种烦人的噪音，一场空前的讨厌，继而转变为浓浓的恨意，弥漫其中。
6
然而，世事总有变故。
当他把沾血挂彩的脸挺在我面前时，我筑了好久的“心理防线”一瞬间垮塌了，眼泪毫不争气，夺眶而出，继而嘘寒问暖，不在话下。
在详细的对话中，才知道他是因为有人说我坏话，被路过的他听到，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他单枪匹马，而别人却是三条硬汉。天哪！这一对三的“虽败犹荣”！
此刻，存在，就像气球空前膨胀；幸福，已随血液流动；往日冷漠的面纱也被一层层撕开。
我在为他拭去血迹的同时，就暗暗为自己准备了一份“被人议论”“被父亲怒批”的心理。而且在行动上，我化被动为主动：以同学之间的关爱名义向老师主动坦白，并再次发誓重夺年级第一，为老师争光。老师在半信半疑中，这件事就算了了。
而后，我们各自奋发向上，直至中考完毕；而后，我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城市，在城际之间用笔尖诉说着爱恋与相思……
7
岁月如一条溪流，我们身置其中，一往无前，素不知，在编织着各种人生的轮回与宿命。如同相遇，亦便意味着分离。我与他，亦不能幸免。
我们所谓的“这一段”人生章节败给“亦如他爱我”的父权，留给我的却是一片落寞，一篇入梦为涕的残诗：
于那一锦年，那一季花开，你我初识；
于那阳关明媚、小桥流水之日，你我相知；
于那夏风温柔、并肩赏星之时，你我相爱；
于那秋雨乍起、落叶满地之时，你我别开；
于那寒风瑟瑟、雪霜并重之时，你我分离。
一切，那般美好；
一切，没有如果，没有假设；
一切，随风而去。
此刻，只有键盘的敲击，以及落下的，未及说完的话语。
2017-03-08 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