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零工钱你什么都不想要了……｜陈树文：农民工 (记事之一)｜总第1266期
■陈树文（四川）
来自哪乡哪村姓甚名谁
更不说你那个小地方
具体穷困到了什么地步
你说你对任何人，就是大记者
也是这么摆的
能这样平静地说
算是看得起你算是大信任
你说你在这个
大遗址公园已经干了半年
就是因为之前那老俩口
要回安徽老家去看病
才与老伴有了机会
在此安下心来干下去了
还多亏亲戚串亲戚
再串亲戚的热情介绍
在这里干上一年
就能抱回两万多票子
你说你老家零工工资
太便宜才大老远地赶来
才又把老伴千里迢迢
从绵阳的老家那里哄了来
你说年底四万多票子时
脸上现出了奇异的光
你说零时工又下贱
又没保障，但是你愿意
比起呆在老家的那种
等米下锅时的困顿来算个锤子
你说城乡一体化六年了
还住在窝棚等待拿新房
虽然离了家几千里
但鼓起来的腰包让人踏实
你说你儿子老实巴交
只会田地里埋头转着干
庄家活已经多年不值钱
儿媳也多年不答理还不想生娃
就算是拿得到新房子了
大笔装修费也不知何处说起
干上一月就算一月吧
说不定哪天就得卷铺盖走人
你这位西南四川绵阳
远天远地而来的零时工
说话时的目光就是这样的
一直的闪烁不定，躲躲闪闪
就是我们说了几句真话也还是要
顾左虑右的，瞻前顾后的
我其实就是与你摆摆
出门在外的艰难
我明白你这里见到的
诸如归类、简化太多太多
见到的诸如统计、省略
整理、借用太多太多
你七十一岁的人生经历更多
所有的都能够理解
能拿到辛苦费平安回家
就是你的最大慰藉
我知道除了零工钱
你什么都不想要了
如果把你杂草与树枝堆成的
园里一路的柴垛子刻成诗
如果把你六十七岁的老伴
抱水管枪疯跑的架式刻成诗
你都不会要。就是刻了
也不会轮到你要
2020.6.17. 京都北土城
2021.7.3. 夜校订于川西听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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