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粉文学沙龙II 半坡樵子 怀念我的小伙伴们

上刊理由
半坡樵子文字干净凝练,准确形象,追忆儿时玩伴,写出了趣闻。
本栏编审:脱微娜
半坡樵子微小说------怀念我的小伙伴们
伟 子
伟子和我同岁,比我晚三个月。
伟子小白脸,性格腼腆,不等说话脸先红,外号“大姑娘”,可满肚子歪歪道儿。那时农村桥涵很少,往往几块大石头依次摆在河中,姑且垫脚。人小腿短,需要用力跳跃着过河。假使伟子在前面,他会突然停在其中一块石头上,我在后面控制不住惯性,就不得不狼狈地踏进河水。两个人一起到生产队的果园偷苹果,伟子自己先把衣服塞满了,偷偷跑出刺槐围子,立马高声大喊:有人偷苹果了!有人偷苹果了!我心慌脚乱,一时不得出路,急得团团转,往往就被看园子的大叔抓个正着,伟子哈哈大笑着跑掉了。他也不全坏。一天早晨,伟子找我上学,我父亲指着炕席间火红的一大块,问我,这是谁尿的?我憋着眼泪,脸上火烧火燎的,出了门,放声大哭,悲痛欲绝。伟子向我保证,这件事他永远不会说出去的。果然一直没别人知道,否则,我还怎么上学啊!当然,被作弄的事,我也没忘。我也不是白给的。刚读初中时,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还是我俩形影不离。伟子闷骚,嘴上不说,心底爱逞能,学人家“甩把子”。我捏好车把子,在他后面突然高叫一声“嗨!”伟子一愣神,“啪嚓!”,摔了个人仰马翻。我昂着头,吹着口哨,作潇洒状,飞快离去。再比如考试时,趁监考老师不注意,往他桌子上抛个纸团,然后大声弹嗓子,老师下意识地一回头,正看见伟子打开纸团,于是被抓个正着,他嘴笨,解释不清,就被罚站了,试卷作废。
伟子嘴笨,学习也很笨,老是不入门。偏偏他又不服气。大家在外面拼命玩儿,他在教室里拼命学,成绩却总上不去。听说,我大学毕业那年,是他复课的最后一年。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哭一场,然后背着行李走了,不知去向。去年我回老家扫坟,路过伟子家门,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才得知伟子如今在普兰店了,有一爿自己的小鞋厂。
我要了伟子的电话号码。

东 子
东子家翻建了房子。大月亮地里,我俩瞎溜达,东子说,你看我地上的影子,脖子都长了,累毁了。
那年,我们才都十几岁。我很懒,东子特勤快。
东子父亲是小队会计,所以他家总有苞米面饼子吃,我饿了就去他家。东子避开母亲,蹑手蹑脚打开碗柜,拿出一个饼子,一掰两半。后院有葱地。拔两棵葱,用手一撸,开吃。那死面饼子真他娘的香,发面的就更美了。东子大姐还会做汽水,三伏天喝一大碗,很舒服。那不是一般的汽水,市面上多少钱也买不到,因为里面有山楂片和冰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可不一般。
东子爱瞎琢磨事。大冬天,北风嗖嗖的,他拿一只大箩筐斜扣到墙边,筐外蒙上块塑料布,然后拉着我窝进去,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热乎。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温室效应。东子怎么知道的呢?东子问我,你知道棒槌么?棒槌就是人参,俺爷在俺家前山挖到了一只棒槌,俺只看过一眼,俺爷就藏起来了。你可别说出去,棒槌是有灵性的,人一吵吵,棒槌就变成带红肚兜的小胖孩儿跑了。
东子的父亲是抱养的,这件事只有东子一个人不知道,屯子里都吵吵泛了。东子奶奶生了两个丫头后,肚皮就再也没有反应了,为留住香火,从很远的地方抱了个没掐奶的男婴回来。据说东子父亲是吃百家奶长大的,其中就吃过我奶的奶水。据说吃百家奶长大的人都特别聪明,所以东子父亲才当了小队会计,一手夹支烟卷,一手拔拉算盘,不用上山干活,多舒服。但我一直认为我父亲在屯子里最聪明,只是我父亲不爱出风头罢了。
东子家的水井和我们家的水井大概不是一个水脉,看着发白,但喝起来并没有外味。东子爷爷活了105岁,还不是老死的,死于脑出血,够能活的了。不知是水的原因,还是因为吃了那只棒槌。

亚 男
那年屯子里搬来一户人家,听大人说叫做“五七战士”,从城市来的。战士怎么不带枪呢?我不明白。可能是便衣侦查员吧?又不太像,一点不英俊,眼神不对。两个大人,一个小小的女孩。小女孩白白嫩嫩,头发焦黄,走路晃晃荡荡,挺好玩的。夏天我们男孩子上下光着,她也一样,没几天就变得浑身黑黑亮亮。三奶奶对我说,亚男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儿好不好?我说不好不好,一推就倒。
在屯子里,亚男没有玩伴儿,本屯丫头们都欺负她,追着她打,撕烂她漂亮的衣服,抓破她干净的脸蛋。大概是怪她长的好看,穿的漂亮。她父亲在城里上班,一礼拜才回来一次,她母亲势单力孤,只有我两个姐姐拼命护着她,不惜和丫头们大打出手,经常弄得整个屯子鸡飞狗跳。
亚男上学了,学名叫静,挺好听的。静和我两个姐姐趴在我家炕上,拿几个破铅笔头,探讨静字有多少个同音字,哪个字更好些。我心里窃笑,打开“新华字典”,不有的是吗?
亚男妈妈给我和亚男下了面条,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走了。亚男家里有一架很奇怪的琴,左手拿竹片划拉琴弦,右手快速点击一排琴键,就发出悦耳的旋律。亚男母亲会弹。吃完面条,我就忙着学琴,玩得忘乎所以。一会儿,我尿急,要出去,才发现木门在外面扣上了。怎么也推不开,两个小孩急得大哭。总算亚男母亲归来,可惜有些晚,我已经通过别的渠道解决了。她母亲只好给我洗裤子。
我和亚男一起到收割后的黄豆地揽豆角,她眼疾手快,很快就远远超过我了。我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恶狠狠地冲亚男低声说道,把你的豆角分些给我!亚男怯怯地看我一眼,低着头抓了一把放到我的筐里,一声不吭地走了。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欺负一个比我弱小的女孩子。一次,我在街头玩弹弓,没考虑风向,石子飞出去后,远远地听见“啪,哗啦!”我知道自己惹祸了,赶紧跑回家。左邻右舍只有亚男家的窗户是玻璃的。几天后,亚男见了我,说,肯定是你干的,因为只有你能弄到车里带。是的,我父亲经常自己修理自行车,别人都不会。
我到大连上学期间,听说亚男一家落实政策回城了。亚男在国营企业上班。寒暑假我回家,说是亚男回城后,又回了屯子几次,看望我的两个姐姐,也问起过我的情况。她的父亲患病早已去世。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大学毕业才回到小城,在街头猛然和亚男走了个碰头。弱弱小小,黄毛丫头的亚男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袭米黄色风衣把少女身材衬托得楚楚动人。我不记得当时和她说了什么,但是迷迷蹬蹬跟着她去了她家。亚男母亲见了我,掉了眼泪。
亚男未婚夫炒花生米的手艺很高超,扔一颗嘴里,心都碎了。

作者简介

半坡樵子,本名王国军,辽宁大连庄河人,公务员。大连市作协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于《今日辽宁》、《海燕》、《北方文学》、《半岛晨报》、《庄河之窗》、《冰峪》、《庄河记忆》、《辽宁诗界》等报刊。小说《混蛋》、《报复》、《公园》入选《中国闪小说》合集。作品《老年痴呆》获“菏泽杯”中国闪小说大赛优秀奖。




原创征稿信息
原创征稿信息:3-5首现代诗歌(个人专辑); 5首古体诗歌(个人专辑); 5--10首翻译(个人专辑诗);800--1000字散文一篇(个人专辑),闪小说600字(个人专辑),小小说1500字(个人专辑);人物专辑等专栏(个人专辑)等,各个专栏投稿提交个人2张横版清晰照片,不少于百字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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