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描述的君子与小人

《论语》中描述的君子与小人
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孔子说:“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生气,不也是品德上有修养的人吗?”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孔子说:“君子举止不庄重,就没有威严,即使读书,学习的知识也不会牢固。做事应该以忠和信这两种道德为主,不要和不忠不信的人交朋友;犯了错,就不要怕改正。”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孔子说:“君子,不追求饮食的饱足,不追求居住的舒适,做事情勤劳敏捷,说话小心谨慎,亲近有德之人来匡正自己,这样就算得上好学了。”
子曰:“君子不器。”
孔子说:“君子不像器具那样,只有一种用途。”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孔子说:“君子团结众人却不与人勾结,品格卑劣的人则是互相勾结。”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孔子说:“君子没有什么可以与人相争的事情。如果有的话,那就一定是射箭。比赛开始的时候,先相互作揖谦让,然后上场。比赛完后,又相互作揖再退下来,然后登堂喝酒。这就是君子之争。”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孔子说:“财富和地位,是每个人都向往的;但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它,就不会接受它。贫穷与低贱,是人们所厌恶的,但是用不正当的手段来摆脱它,宁可不摆脱。君子如果违背了仁德的准则,又怎么能是君子呢?君子不会有吃一顿饭的时间离开仁德,即使在匆忙紧迫的情况下也一定要遵守仁的准则,在颠沛流离的时候也和仁同在。”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孔子说:“君子对于天下的事情,没有规定一定要怎样做,只考虑怎样去做就行。”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孔子说:“君子心中所想的是仁德,小人心中所想的是乡土;君子关心的是刑罚和法度,小人则关心私利。”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孔子说:“君子通晓大义,小人只知道小利。”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孔子说:“君子总是说话谨慎,做事情行动敏捷。”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孔子评论子贱说:“这个人真是个君子呀!如果鲁国没有君子的话,他从哪里获得这种好品德的呢?”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孔子评论子产说:“他有四个方面符合君子的标准:他自己言行谨重,事奉君主恭敬,养护百姓有恩惠,征募使用百姓公正合理。”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
子华出使齐国,冉有替他的母亲向孔子请求补助一些谷米。孔子说:“给她六斗四升。”冉求请求再增加一些。孔子说:“再给她二斗四升。”冉求却给他八百斗。孔子说:“公西赤到齐国去,乘坐着健壮的马匹驾的车子,穿着又暖和又轻便的皮袍。我听人说:君子只周济急需救济的人,而不是周济富人的人。”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孔子对子夏说:“你要做君子儒,不要做小人儒。”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孔子说:“质朴多于文采,就会显得粗野,文采多于质朴,就难免流于浮夸。只有质朴和文采配合适当,才能成为君子。”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宰我问道:“对于有仁德的人,别人告诉他井里掉下去一位仁人,他是不是也会跳下去?”孔子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君子可以到井边去救,却不能让自己陷入井中;君子可能被欺骗,但不可能被人愚弄。”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孔子说:“君子广泛地学习文献典籍,再用礼来约束自己,这样就不会离经叛道了。”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孔子说:“圣人我是不可能看到了,能看到君子,这就可以了。”孔子又说:“善人我不可能看到了,能见到始终如一保持好的品德的人,这也就可以了。没有却装作有,空虚却装作充实,穷困却装作富足,这样的人是难于有恒心保持好的品德的。”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陈司败问:“鲁昭公懂得礼吗?”孔子说:“他懂得礼。”孔子走出去后,陈司败向巫马期作了个揖,请他走近自己,对他说:“我听说君子不因关系亲近而偏袒,难道君子还偏袒别人吗?鲁君在吴国娶了一个同姓的女子为做夫人,是国君的同姓,称她为吴孟子。如果鲁君算是知礼,还有谁不知礼呢?”巫马期把这句话告诉了孔子。孔子说:“我真是幸运。如果有错误,别人一定会指出来让我知道。”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孔子说:“就书本知识来说,大约我和别人差不多,做一个身体力行的君子,那我还没有做到。”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孔子说:“君子心胸开阔,神定气安;小人则斤斤计较,患得患失。”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孔子说:“恭敬却不知礼,就会徒劳无功;谨慎却不知礼,便会畏缩拘谨;勇猛却不知礼,容易莽撞闯祸;心直口快却不知礼,会显得尖利刻薄。君子能厚待自己的亲族,民众中则会兴起仁德的风气;君子不遗弃故交旧朋,那民众便不会对人冷淡漠然了。”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曾子有病,孟敬子去探望他。曾子对他说:“鸟快要死的时候,鸣叫的声音是悲哀的;人快要死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善良的。君子所应当重视的道有三个方面:使自己的容貌庄重严肃,这样就可以避免别人的粗暴和怠慢;使自己面色端庄严正,这样就容易使人信服;讲究言辞和声气,这样就可以避免粗野和错误。至于祭祀和礼节仪式,自有主管这些事务的官吏来负责。”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曾子说:“可以把幼小的君主托付给他,可以把国家的政权寄放于他,即使在生死存亡关头也不会妥协。这样的人是君子吗?是君子啊!”
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太宰问子贡说:“孔夫子是圣人吗?为什么他如此博学多才呢?”子贡说:“这本是上天想让他成为圣人,所以使他博学多才。”孔子听到后说:“太宰怎么会了解我呢?我小时候生活艰难,所以会做很多粗活。君子会有这么多的技艺吗?不会有很多的。”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孔子想要搬到九夷地方去居住。有人说:“那里非常落后闭塞,怎么能住呢?”孔子说:“有君子住在那儿,怎么会鄙陋呢?”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孔子说:“先学习了礼乐而后做官的,是原来没有爵禄的平民;先做了官而后学习礼乐的,是卿大夫的子弟。如果让我来选用人才,那么我赞成选用先学习礼乐的人。”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孔子说:“总是谈论、赞许那些言语诚实的人。这种善谈的人到底是真君子呢?还是只是伪装庄重的人呢?”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司马牛问怎样做一个君子。孔子说:“君子不忧愁,不恐惧。”司马牛说:“不忧愁,不恐惧,这样就可以叫做君子了吗?”孔子说:“自己问心无愧,那还有什么忧愁和恐惧呢?”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司马牛忧愁地说:“人人都有兄弟,只有我没有。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全都失散了。”子夏说:“我听说过:'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不是人能强求的,应该接受上天安排。君子做事肃敬认真,不出差错,对人恭敬,合乎礼仪,那四海之内,都是兄弟了。怎么会没有兄弟呢?”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棘子成说:“君子只要具有好的品质就行了,要那些表面的仪式干什么呢?”子贡说:“真遗憾,夫子您这样谈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质就像文采,文采就像本质,都是同等重要的。去掉了毛的虎、豹皮,就如同去掉了毛的犬、羊皮一样。”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孔子说:“君子通常成全他人的好事,而不促成别人的坏事。小人则与此相反。”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季康子向孔子问政事,说:“假如杀掉坏人,以此来亲近好人,怎么样?”孔子说:“您治理国家,怎么想到用杀戮的方法呢?您要是好好治国,百姓也就会好起来。君子的品如风,小人的品如草。草上刮起风,草一定会倒。”
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曾子说:“高尚的人凭借文才聚会朋友,凭借朋友辅助仁爱。”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子路说:“卫君等待老师去治理国政,老师打算先从哪儿入手呢?” 孔子说:“必须辨正名称!” 子路说:“有这个必要吗?老师绕得太远了!辨正它们干什么呢?”孔子说:“仲由,真是鲁莽啊。君子对于自己所不知道的,总是采取存疑的态度。名分不正,说起话来就不顺当合理,说话不顺当合理,事情就办不成。事情办不成,礼乐也就不能兴盛。礼乐不能兴盛,刑罚的执行就不会得当。刑罚不得当,百姓就不知怎么办好。所以,君子一定要定下一个名分,必须能够说得明白,说出来一定能够行得通。君子对于自己的言行,是从来不马虎对待的。”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孔子说:“君子可以与他周围保持和谐融洽的氛围,但他对待任何事情都持有自己的独立见解,而不是人云亦云,盲目附和;小人则没有自己独立的见解,虽然常和他人保持一致,但实际并不讲求真正的和谐贯通。”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孔子说:“为君子办事很容易,但是不容易讨他欢心。如果讨他欢心不按照自己的准则,不做好自己的本分,肯定不会成功讨他欢心;但是当君子任用人才的时候,会很器重你。为小人办事很难,但要取得他的欢喜则是很容易的。即使没有按照自己的原则,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这样去讨他欢心,他也会很高兴。但等到他真正使用人的时候,却只会求全责备。”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孔子说:“君子舒泰自如而不骄矜凌人,小人傲慢无礼而不舒泰自如。”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南宫适向孔子问道:“羿擅长射箭,奡善于水战,都没有得到善终。禹和稷亲自耕作庄稼,却得到了天下。”孔子没有回答。南宫适退出去后,孔子说:“这个人是君子啊!这个人崇尚道德啊!”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孔子说:“君子中也有没有仁德的,而小人之中是不会有有仁德的人的。”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孔子说:“君子向上通达仁义,小人向下通达财利。”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孔子说:“不在那个职位上,就不去考虑那个职位上的事。”曾子说:“君子考虑事情从来不超出自己的职权范围。”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孔子说:“君子以说得多,做得少为耻辱。”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孔子说:“君子所循的三个方面,我都没能做到:仁德的人不忧愁,智慧的人不迷惑,勇敢的人不惧怕。”子贡说道:“是老师对自己的描述。”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子路问怎样才能成为君子。孔子说:“常常慎重的培养、训练、教育好自己。”子路说:“这样就可以了吗?”孔子说:“修养自己,使周围的人们安乐。”子路说:“这样就够了吗?”孔子说:“修养自己,使所有百姓都安乐。修养自己使所有百姓都安乐,尧舜还怕难于做到呢?”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孔子在陈国断绝了粮食,跟从的人都饿病了,躺着不能起来。子路生气地来见孔子说:“君子也有困窘没有办法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在困窘时还能固守正道,小人一困窘就会胡作非为。”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孔子说:“君子把义作为根本,用礼加以推行,用谦逊的语言表述,用诚信的态度来完成,这就是君子了。”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孔子说:“君子担心自己没有才能,不担心别人不知道自己。”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孔子说:“君子感到痛心的是到死而名声不被大家所称颂。”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孔子说:“君子要求的是自己,小人要求的是别人。“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孔子说:“君子庄重而不与别人争执,合群而不结党营私。”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孔子说:“君子不因为一个人的话说得好就举荐他,也不因为一个人的德行不好就不采纳他的正确意见。”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孔子说:“君子谋求的是道而不去谋求衣食。耕作,常常会有饥饿;学习,往往得到俸禄。君子担忧是否能学到道,不担忧贫穷。”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孔子说:“君子不能让他们做那些小事,但可以让他们承担重大的使命。小人不能让他们承担重大的使命,但可以让他们做那些小事。”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孔子说:“君子固守正道,而不拘泥于小信。”
孔子曰:“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孔子说:“君子痛恨那些不说自己想那样做却一定要另找借口的人。”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孔子说:“侍奉在君子旁边陪他说话,要注意避免犯三种过失:话没有轮到他说却说了,这是急躁;话轮到他说却不说,这叫隐瞒;未曾察言观色就开口,这是瞎子。”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孔子说:“君子有三种戒忌:年少时,血气不定,要戒除女色;等到到壮年了,血气方刚,需要戒除善斗的心理;等到到老年的时候,血气衰弱了,要戒贪。”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孔子说:“君子有三种敬畏:敬畏天命,敬畏王公大人,敬畏圣人的言论。小人不知道天命不可违抗,所以不敬畏它,轻视王公大人,侮慢圣人的言论。”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孔子说:“君子有九种思考:看的时候要思考看明白了没,听的时要思考听清楚了没,待人接物时,要想想脸色是否温和,样貌是否恭敬,说话时要想想是否忠实,做事时要想想是否严肃认真,有疑难时要想着询问,气愤发怒时要想想可能产生的后患,看见可得的要想想是否合于义。”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陈亢问伯鱼:“你在老师那里有得到与众不同的教诲吗?”伯鱼回答说:“没有。老师曾经独自站在那里,对儿子孔鲤,说:'学《诗》了吗?’孔鲤回答说:'没有。’他说:不学《诗》就不会应对说话。'孔鲤退回后就学《诗》。另一天,他又独自一人站着,孔鲤快步走过庭中,他说:'学《礼》了吗?’孔鲤回答说:'没有。’他说:'不学礼就不懂得怎样立身。’孔鲤回去就学礼。我就听到过这两件事。”陈亢回去高兴地说:“我提一个问题,得到三方面的收获,听了关于《诗》的道理,听了关于礼的道理,又听了君子不偏爱自己儿子的道理。”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孔子到武城,听见弹琴唱歌的声音。孔子微笑着说:“杀鸡何必用宰牛的刀呢?”子游回答说:“以前我听先生说过,'君子学习了礼乐就能爱人,普通人学习了礼乐就容易指使。’”孔子说:“弟子们,言偃说的对。我刚才说的话只是跟他开玩笑罢了。”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佛肸召孔子去,孔子打算前去。子路说:“以前我我在老师这里听过:'亲自行不善的人,君子是不会去的。’现在佛肸在中牟发动叛乱,你却要去,这是怎么回事呢?”孔子说:“是的,我说过这样的话。不是说坚硬的东西磨了以后不变薄?不是说洁白的东西染了以后不变黑吗?我难道是个苦味的葫芦吗?怎么能只挂在那里而不给人吃呢?”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宰我问:“父母去世,服丧三年,时间太长了。君子三年不讲究礼仪,礼仪必然败坏;三年不演奏音乐,音乐就会荒废。旧谷已经吃完,新谷已经登场,取火用的燧木已经轮换了一遍,服丧一年就可以了。”孔子说:“丧期不满三年你就吃大米饭,穿锦缎,对你来说心安吗?”宰我说:“我心安。”孔子说:“你心安,就那样去做吧!君子服丧,吃美味不觉得香甜,听音乐不感到快乐,住在家里不觉得舒适安宁,所以不那样做。如今你既觉得心安,你就那样去做吧!”宰我出去后,孔子说:“宰予真是不仁啊!小孩生下来,到三岁时才能离开父母的怀抱。服丧三年,这是天下通行的丧礼。难道宰子对他的父母没有三年的爱吗?”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子路说:“君子崇尚勇敢吗?”孔子答道:“君子以义作为最高尚的品德,君子有勇无义就会作乱,小人有勇无义就会偷盗。”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子贡问:“君子也有憎恶的人或事吗?,孔子说:“是有所憎恶的。憎恶宣扬别人过错的人,憎恶身居下位而毁谤身居上位的人,憎恶勇敢而无礼的人,憎恶果敢而顽固不化的人。”孔子又说:“赐,你也有厌恶的事吗?”子贡说:“厌恶偷袭别人的成绩而作为自己的知识的人,厌恶把不谦虚当做勇敢的人,厌恶揭发别人的隐私而自以为直率的人。”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子路跟随孔子出行,落在了后面,遇到一个老丈,用拐杖挑着除草的工具。子路问道:“你看到我的老师吗?”老丈说:“四肢不劳动,五谷分不清,谁是你的老师?”说完,便扶着拐杖去除草。子路拱着手恭敬地站在一旁。老丈留子路到他家住宿,杀了鸡,做了小米饭给他吃,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出来拜见子路。第二天,子路赶上孔子,把这件事向他作了报告。孔子说:“这是个隐士啊。”叫子路回去再看看他。子路到了那里,老丈已经走了。子路说:“不做官是不合义理的。长幼间的关系,是不可能废弃的;君臣间的关系,怎么能废弃呢?他想不玷污自身,却忽视了君臣间的大伦理。君子出来做官,是为了实行道义。主张不能实行,我早就知道了。”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周公对鲁公说:“一个有道的国君不疏远他的亲族;不使大臣怨恨没有被任用;故旧朋友如果没有大的过错,就不要抛弃他们;不要对一个人求全责备。”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子夏的学生问子张应该怎么交朋友。子张说:“子夏是怎么说的?”答道:“子夏说:'可以交往的就和他交朋友,不可以交往的就不和他交朋友。’”子张说:“这和我所听到的不一样!君子尊敬贤人,也能够容纳众人,称赞好人,怜悯无能的人。如果我是个很贤明的人,对别人有什么不能容纳的呢?如果我不贤明,别人将会拒绝我,我怎么能去拒绝别人呢?”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子夏说:“即使是小的技艺,也一定有可取之处,但对远大的事业恐怕就行不通了,所以君子不从事这些小技艺。”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子夏说:“各行业的工匠要整天在作坊里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君子要终身学习达到实现道的目的。”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子夏说:“君子会使人感到有三种变化:远远望去庄严可畏,接近他时却温和可亲,听他说话则严厉不苟。”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
子夏说:“君子在得到民众的信任之后才去役劳他们,没有得到信任就去役劳,民众就会认为是在虐害他们。君子得到君主的信任之后才去进谏,没有得到信任就去进谏,君主就会以为是在诽谤自己。”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子游说:“子夏的学生们,做洒水扫地、接待客人、趋进走退一类的事,是可以的,不过这些只是细枝末节的事。根本的学问却没有学到,这怎么行呢?”子夏听了,说:“唉,子游错了。君子的学问,哪些先传授、哪些后传授,就好比草木一样,是区分为各种类别的。君子的学问,怎么能歪曲呢?有始有终地循序渐进,大概只有圣人吧!”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子贡说:“纣王的坏,不像传说的那样厉害。因此,君子非常憎恶居于下流,一旦居于下流,天下的一切坏事坏名都会归到他的头上来。”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子贡说:“君子的过错好像日食月食一样。有过错时,人们都看得见;改正过错的时候,人们都仰望着他。”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陈子禽对子贡说:“你太谦恭了,仲尼岂能比你更有才能?”子贡说:“君子的一句话就可以表现他的智识,一句话也可以表现他的不智,所以说话不可以不慎重。夫子的高不可及,正像天是不能够顺着梯子爬上去一样。假如老师得到国家去治理的话,说要立于礼,百姓就立于礼;引导百姓,百姓就跟着实行;安抚百姓,百姓就会来归服;动员百姓,百姓就会协力同心。他活着时荣耀,死了令人哀痛,别人怎么可能赶得上他呢?”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子张问孔子说:“怎样才可以治理政事呢?”孔子说:“要尊崇五种美德,摒除四种恶政,这样就可以治理政事了。”子张问:“五种美德是什么?”孔子说:“君子要给百姓以恩惠而自已却无所耗费;使百姓劳作而不使他们怨恨;要追求仁德而不贪图财利;庄重而不傲慢;威严而不凶猛。”子张说:“怎样是使百姓恩惠而自己却无所耗费呢?”孔子说:“让百姓们去做对他们有利的事,这不就是对百姓有利而不耗费自己嘛!选择可以让百姓劳作的时间和事情让百姓去做。谁又会有怨言呢?自己要追求仁德便得到了仁,还贪求什么呢?君子对人,无论人多人少,势力是大是小,都会不怠慢他们,这不就是泰然自处而不骄傲吗?君子衣冠整齐,目不斜视,使人见了就让人生敬畏之心,这不也是威严而不凶猛吗?”子张问:“什么叫四种恶政呢?”孔子说:“不进行教化就杀戮叫作虐,不加申诫便强求别人做出成绩叫作暴,起先懈怠而又突然限期完成叫作贼,好比给人财物,出手吝啬叫作小家子气的官吏。”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孔子说:“不懂得天命,就不能做君子;不知道礼仪,就不能立身处世;不善于分辨别人的话语,就不能真正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