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深长篇小说《虞舜大帝》连载(18)乌云盖顶

第十八章乌云盖顶

  姚墟的墟头秦伯这一阵子真是犯愁了,愁得睡不着觉。上面又来令逼着各墟催促缴纳治水的款项了。今年年初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已勒紧裤带,缴纳了治水的款项了。如今又要缴。这便可如何是好,墟里各家的情形,秦伯都是熟悉的。谁家还有多余的资财啊!而今年的风雨又来得勤,来得猛。弄不好又要背井离乡去躲避水灾了。

  忧心忡忡的秦伯翻来覆去在土炕上折腾了一整夜,天刚蒙蒙亮,就再也躺不住了,身边的儿子秦不虚还在睡梦中,秦伯不忍心扰醒儿子,儿子放了一天的牛也真是累了。便悄悄地爬起身,想到外面去溜达溜达,散散心,消消愁。

  秦伯一出门,看到了什么,愣住了——屋檐下的一堆喂牛的干草上蜷缩着睡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舜。秦伯不用问就知道,舜这又是被后娘壬女给撵出家门来了。

  舜像这样被赶出家门已经不是头一回了。自从舜的父亲接回了那刁泼的女人,舜的苦日子就来了,真是没有一天好过。尽管舜在家里拚命地干活,放牛、打猪菜、拾柴禾,还帮着打下手煮饭,但无论舜再怎么勤快,从那壬女的嘴里也得不着一丝好。三天两头还动不动就要被那壬女毒打一顿。好几次,秦伯路过舜家的门口,听见壬女气势汹汹地骂舜,噼噼啪啪地打舜,甚至从那声音里就能分辨得出壬女在用什么东西毒打舜,啪啦啪啦的,那肯定是竹条,哗啦哗啦的,肯定是扫帚,噗咚噗咚的那就该是木杵之类的家什了。但让秦伯好生感觉奇怪的是,他竟然一次也没有听见舜的哭声。怎么?难道这苦命的舜生来就不会哭吗?

  秦伯心里很是谴责舜的父亲——那个没怎么老就糊涂了的虞弦老儿。一个作父亲的怎么能人心看着儿子如此受那壬女的百般虐待呢!

  秦伯脚底下轻微的响动惊醒了睡梦中的舜,也不知舜的梦里出现了怎么的情景,舜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惊慌,他一骨碌地从那堆牛草上翻身坐起,在那一瞬间,整个身子还本能地往后一缩,仿佛要躲避突然临头的打击……

  舜的样子让好心的秦伯也忍不住心疼了一下:“舜儿?”

  舜这才稳住了神:“秦大伯……”

  秦伯:“舜儿,你怎么睡这儿啊?又……”

  舜:“哦……没没,我……我是来找不虚玩耍的,不知道怎么,竟睡着了……”

  秦伯叹了口气:“唉,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准又是叫那个女人给赶出来了。是吧?”

  舜无语地低下头……

  正说着,秦伯的儿子秦不虚从屋睡眼惺忪地踱出来撒尿,看见了这情形,也吃了一惊:“舜哥!你又被那扫把星撵出来了……”

  舜赶紧说:“没有没有……”

  秦不虚平常是和舜玩得最好的朋友,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叫东不訾,号称是姚墟的三杰。

  秦不虚替舜气不过了:“嗨!我说你呀,你长着嘴巴是干什么的,人家不让你进门,你就乖乖儿睡这儿啦?你就不会跟她嚷嚷啊?再说她一个女人家,你还打不过她吗?你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长了手脚是做什么用的!”

  秦伯赶紧制止儿子的话:“不虚!乱嚷嚷什么啊!你别再火上浇油了好不好。”

  秦不虚却更替舜打抱不平了:“哼,要换成是我,我就一头冲那坏女人撞过去,撞她个四脚朝天!”

  秦伯冲儿子吼了一声,秦不虚也不理会,立即把毛头转向舜的父亲,一顿口诛笔伐:“再说你那爹爹也不是个东西,那泼妇欺负你,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你阿爹也真忍心看着不管?枉为人父!算什么阿爹?世上哪里有这等的阿爹,是个狗屁阿爹!狗屁!”

  舜赶忙摆手:“不虚,你听我说……”

  秦伯又吼了一声,秦不虚才悻悻地住口了。

  舜叹息一声道:“其实也不怪我阿爹,别的不说,我就说一样事,我阿爹从前每天傍晚时分都要弹一会儿琴的。这你们都是知道的,墟里的乡亲们也都知道,我阿爹不是也常常会请你们过去听他弹琴吗,可后来,我阿爹就越来越少弹琴了,这好一阵子,我阿爹他……他干脆就没动过那把琴了……”

  秦伯和秦不虚一想,舜的话也说得是,他们的确是好一阵子没听见过那老虞弦的琴声了。可见那老虞弦心里的纠结也自是不轻。

  正说着,天边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就朝姚墟这面压过来了。随着大片乌云压过来的是一个前呼后拥的马队。七八匹快马拥着一顶垂着流苏的伞盖。那巨大的伞盖下面遮蔽着一个骄纵跋扈的人形,一看那张上宽下窄的梨形脸,就知道那是在陶唐国担任共工之职的孔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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