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马天涯】行走洪江在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里徜徉 / 开普饭

作者易宗明在杜鹃草堂留影

2018年初冬时节，省报告文学学会在怀化召开理事会，并组织我们参观考察了洪江古商城。走进古商城，衙门、会馆、钱庄、镖局、洋行、作坊、酒肆、客栈、青楼、烟馆、茶楼、戏院、报社，星罗棋布，目不暇接。粉墙黛瓦，斑渍苔痕，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我们恍如行走在一幅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里。

大地有界，文化无疆。这次有幸与湖南作协党组副书记、专职副主席、省报告文学学会会长游和平，国防科技大学教授龚盛辉，湖南大学博导章罗生和刚获全国鲁迅文学奖的纪红建等湖南知名作家30余人成行，参观了通道转兵纪念馆、恭城书院、兵书阁，并徜徉洪江古商城，圆了我多年的夙梦。

理事会一行在怀化西南宾馆合影

踏入古商城游客中心，我首先被油画《烟雨洪江》的列肆如云、会馆林立所震撼。汇聚巫水、潕水水支流的沅江至洪江古商城水面变宽，水势浩大，水涨季节，洪水滔天，遂得名“洪江”。民国23年（1934），洪江3.76万人中就有1.5万人经商，当时货币流通量居湖南省第二位，仅次于省会长沙，成为湘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烟雨洪江》艺术地还原了“商贾骈集，货财辐辏，万屋鳞次，帆樯云集”的码头文化，真实地重现了“湘西明珠”“万家灯火巨镇”的商业繁荣。

进入古商城，高墙重垣的窨子屋纷纷夺目而入。穿梭在300多栋明清古建筑之间，高墙深院，檐牙高啄，青石板路与码头蜿蜒迂回，门匾楹联、木刻石雕、名人题字随处可见，图案精美、雕工精湛的太平缸风格迥异，无不散发着豪门巨贾的霸图，释放出商道文化的气息。古商城颇有点山城重庆的范儿，窨子屋多傍坡而建，按井字排列，错落有致，形成“七冲八巷九条街”的独特格局。商场如战场。在这深山幽巷的古城之中，虽不见刀光剑影，却也能想象到当年商海的云谲波诡，以及商界巨贾叱咤风云的往事。

在“褔全堂”传统的中药柜前，我正凝视身着古装的长辫男子手执算盘聚精会神的神情，想象着这里“算盘一响，白银万两”的盛况。随行的怀化摄影师王贵宝叫我手执算盘，“咔嚓”就将我与蜡像长辫男子收入镜头，把我临摹洪江商人精明的模样进行了定格。

其实，古商城的商道精髓在“吃亏是福”里面。汛把总署就是洪江的衙门，厘金局是清政府设立的税收机构。在这里，我们观赏了一出古装情景剧：偷税油商杨长发被厘金局痛打20大板、责令限期交税；而被他举报的商人刘富贵奉行“吃亏是福”的商道，一桶桐油多给客户一斤而创下“洪油”品牌，薄利多销，赢得口碑。洪江古商城将真实的剧情警喻当今商人，要多学“吃亏是福”“里仁为美”“外圆内方”等宝贵的洪江商道文化精髓。我想，这些洪江商道就是洪江古商城数百年昌盛之根本，并已成商道弘扬之标本。

作为一些文化人，我们自然都知晓一些文人骚客的风流韵事，也从古装电视剧里见识过不少才子佳人的凄美桥段。穿过长长的花街柳巷，我们一行人递过“拜帖”，进入洪江最奢华的青楼——绍兴班。这是清代高级妓院“堂班”之一，专供豪商巨贾、达官贵人声色犬马。在这里，我领略了大名鼎鼎的“余妈妈”舌灿莲花，招徕客人；目睹了“高级艺妓”轻歌曼舞，抚弦弄琴。青楼文化，在这里淋漓尽致地演绎。意兴阑珊地从妓院藏娇的金屋出来，导游让我们回首了一副门联：“迎送远近通达道；进退迟速逝逍遥”。导游介绍来由我没来得及细听，但才思敏捷的韩哥已开始点评：奥妙不在字全是“之”偏旁，“迎送远近”、“进退迟速”应该是描述男女双方的四个程序动作。众人一听，心领神会，连导游小姐都赞叹这位“官人”好学识。

妓院、烟馆在洪江古商城可以说比比皆是。这里曾经作为鸦片的集散地，烟馆林立，无数商人在此挥金如土，耗尽家财。在最大的烟馆，看罢大堂蜡像烟鬼，导游领我们到包厢见识吸烟情景，蓦然发现两个烟鬼如出一辙。有人伸手触摸，才发现此乃真人秀。我哑然失笑，不禁联想起一次在县禁毒大队采访，有人调侃我做禁毒宣传真人秀最合适。45岁前，我体重从没突破百斤大关，老在45公斤左右徘徊。前几年经过两度戒烟，总算创下117斤的记录。可见，香烟和鸦片一样，绝不是啥好玩艺儿！

从青楼烟馆出来，我即刻在朋友圈发了一组图片，并配文字调侃：“流连花街柳巷，出入青楼烟馆，祸兮？福兮？”一石激起千层浪，朋友圈中的“西门大官人”们纷纷互掐起来，各种留评很快就刷了手机屏。

一直从事新闻工作，现又主编一份内刊，所以我对洪江报馆兴味盎然。洪江报业与洪江商贸相得益彰。洪江报业兴盛，得益于洪江商贸繁荣；传承弘扬洪江商道，少不了媒介“如实报道”。

洪江夙梦，说来话长。懵懂知道洪江的名号源自“洪江”火柴。儿时，时常跑腿到家门口的大队供销部打酱油、买洋火，一来二去就牢牢记住了“洪江”这个大号。后来，执行主编《魅力津市——车武子故里孟姜女家乡》这本地方文献后，我才了解到洪江与湘潭、衡阳、益阳、常德、津市曾并称为“湘省商人营业辐辏之区”。

洪江古商城的辉煌就像一出流光溢彩的落幕戏剧，虽说如今形单影只，辉煌远逝，但其珍贵的历史遗存成了人们竞相神往的游览胜地，丰富的商业内涵成为人们传承弘扬的经商之道。

作者与怀化市文联主席杨少波留影

津市与澧县咫尺之遥，一度成为我生活、学习、工作的重要驿站。对于津市，我的确太熟悉了。津市居九澧汇流的澧水尾闾，明代始见经传，意谓“傍津设市”，是澧州七大名镇之一。民国初年，津市人口逾2万人，“九省杂处”构成与众迥异的独特天地。抗战期间，津市成为沦陷区移民栖身之地，人口达10万余众，街巷人沸，郊野暴满，各路人马遂挂条竖旗，开店设坊，商务远比益阳、沙市鼎盛。可如今，“舳舻蚁集，商贾云臻，连阁千重，炊烟万户”的津市古镇风光不再，繁华的九宫十八庙与热闹的街市景象更是荡然无存，十三省会馆与连着码头的“四街四十八巷”再也难以相映成趣。

津市老照片

洪江、津市繁华次第褪去，令人扼腕叹息。究其原因，首先是抗战胜利后，不少经商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家乡。其次，物流方式发生了变化，沅水、澧水流域的很多物资，过去主要通过河道进洞庭湖再入长江，流向武汉与上海等物资集散中心，后来，铁路、公路的优势渐渐超过水运，洪江、津市的水运优势渐渐不再。再次，在沿海开放时期，中西部成为开放“末梢”,过去商贸集散的流通枢纽——洪江、津市更沦落为“末梢”的“末梢”，于是再想怎么发展也无从着力了。

理事会一行在通道转兵纪念馆广场合影

游览洪江古商城的照片不断发出后，朋友圈有人留评：“当年没有被拆被分，真不容易。保护者应该受到重奖。”何以洪江古城今犹在？我当时只是肤浅地认为，商城完好保存下来，得益于五溪蛮。后来，回想怀化市文联杨少波主席、江月卫副主席、韩生学副会长与浏阳市文联刘正初主席等人在车上一路探讨洪江与靖州合并的种种恩恩怨怨，我想，洪江古商城得以保存，也是不是一种“吃亏是福”呢？洪江保留名称，靖州保留城市中心地位，这或许真是洪江古商城在城市扩张中幸存的原因。津市与澧县经历了九次分分合合，津市成为省辖市后，版图逐渐扩大，面貌翻天覆地，商埠古迹在旧城改造中悉数消弥。我想，如果津澧融城时间还提早一点，津市城市向西、向南扩张，那么，津市商埠文化是不是也能与洪江商道文化一样成为一大胜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