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小说|杨辉峰: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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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行 苏世洪

少年行（小小说）

□     杨辉峰

我躺在山坡上，羊群哗哗如流水一样突然后撤，箭镞一样逃离沟底。我喊叫声那么微不足道，就如雨水跌入太平洋。雪亮的浪花拍打着我的潜意识，他妈的，这下全完了！我不仅骂出声来。冰雹来了。不，呼噜白雨来了。我还风筝挂在悬崖边的桑树上。一声炸雷在头顶开花，我差点一惊之下掉入万丈悬空的深渊。我一个鹞子翻身，滚下树来。风雷滚滚，十万火急就追赶着我。我大步流星狂奔雨中。黑夜淹没了我身体，此时我就是一辆雄劲的列车，按照自己的路线义无反顾地冲向前方。

其实，我并没有看清楚雷电怎样追逐着我，我只见一道道白刷刷的强光夺走了我的去路。我只顾拼命地在黑天暗地追着雪亮的银光。那把能把天地劈开的利剑一次次划开我惊恐的夜晚。我如丧家之犬，在大雨滂沱里到处寻找家的方向。我的羊呢？我的天，羊都丢完了，父亲绝对会把我拴牛一样把我拴在椿树上暴晒一天。我不敢想，但又不得不想。这种想法闪电一样闪过无数的夜晚，突然一天就忽地遁天入地，没有了一点影星儿了。

我脑子此时拧成一根筋，我只想把丢失的羊全部找回，原封不动的交给身为生产队长的父亲。无奈天色已晚，雷电交加。接着，一阵狂风差点儿把我整个人揭倒，飞沙走石，摧枯拉朽的狠劲能我撂上玉皇大帝的金銮殿。我不再是我，我只是狂风骤雨里一只到处寻找路的羊羔。白花花的水流摊满了整个路面。我的脑袋，我的桑树，我的碎花书包早已经成为了鸡汤。我仍然寻找黑暗里的希冀，哪怕黑夜把我吞噬。我倔强地走向猛烈的雷电的切割和暴雨的袭击。

我知道自己这次玩完了，肯定弄得鸡飞蛋打，家里没有几天安宁的日子过了。我回家肯定会倒霉 ，会被父亲抽一顿皮带。或者吃一连串冒着金星的五十霉（耳光）。我确定家里没有人。我蹑手蹑脚溜进门缝。生怕我把门缝挤出声音。门的声音会暴露我，老鼠稍微一动，我那股牛劲一定会翻乱出一片窸窸窣窣之声。我把羊丢了，我也就基本上把魂丢了。我是要脸的孩子，咋样给父亲一个交代，我不敢想，真怕父亲一生气操起两米长的条凳或者一米长的黑火棍，把我打得皮开肉绽，把我的腿打折。一只羊是又家人半年的希望呢。三只羊就是一个农民父亲的全部幸福。我没有确定之前，我心里蔫蔫的，小和尚担水一样，一上一下。

大雨席卷了整个夜晚，村庄泡在咕咕叫着的洪流里。我学着鸭子凫水的样子，笨拙地扑腾了一阵，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终于醒过来了，一群羊在津津有味的吃着青草，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瞅瞅四周，沟底一直到沟坝脑勺没有屁大一个人。我摸摸打羊的鞭子，它竟然钻进了我的裤裆，蛇一样勒紧我屁股上的肉，然后慢慢享用属于它的美餐。

我揉揉惺忪的眼睛，身旁的世界又多了一群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