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程双红丨小说/世上所有的风都吹往故乡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程双红:又名程子君,笔名:程晓枫、梅映雪、梅虹影、龙飞等,生于八十年代,河南省周口市人。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人民日报》、《河南日报》、《芳草》等刊物。诗歌、散文作品入选年度选本。著有长篇小说《血海浪花》、《苍茫》《面包树上的女人》。

程双红

湘琴终于回家了。
家里只有祖母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活。父母都在外地打工,终年难得回来一次。祖母有四个孙子孙女,但祖母最爱的是湘琴,小时候湘琴终年偎在祖母的身边,现在她在离家几十里外的县城读书,而她一个月一次的回家依然是祖母最大的欣慰。湘琴以前回家的次数比现在勤,现在她就算有时间也宁愿留在学校和同学嬉戏打闹而不愿回家去无所事事地呆坐着看祖母的昏昏欲睡。但她是很爱她的祖母的,她害怕祖母的生命耗尽在飞逝的流年中,祖母日益衰老了,她希望祖母能够回复昔日的精神与容颜,能在这世上多留驻几年。她希望自己能多尽几年的孝心,让祖母在生命的尽头能经常欣喜展容,即使离去了也不带遗憾。但湘琴的行动却往往是和思想相悖的。湘琴在家的时候,会时时地替祖母着想,什么事都帮着祖母做,让祖母异常高兴。但湘琴放假后常常不愿回家,她不对祖母说放假,只说是要补课,怕祖母多心。有时候瞒不住了,就只能临时找个马马虎虎的借口搪塞过去。幸好祖母也不多过问,湘琴回家了,祖母欢欢喜喜地待她;湘琴不回来,祖母便一个人终日缄默地过日子。祖母从没有过什么怨言。
湘琴看见了祖母在烟熏潮湿的房子里的背影。她喊:“奶奶!奶奶!”祖母没有应答。“奶奶,我回来了。今天放假。”湘琴已经走到祖母身边了,她又喊,但祖母还是没有反应。“奶奶反应比以往迟钝多了。她也经常说自己的耳朵聋了,不中用了。”湘琴惭愧而伤心地想,仿佛岁月在祖母身上干的坏事是她所主谋的,这一切都是她的罪过。
祖母的迟钝,是湘琴不久前第一次感觉到的。那次她回家,祖母在厨房里刷锅,她也像今天一样高高兴兴地喊祖母,祖母依旧缓缓地刷着那口锅,没有丝毫反应。再喊一声,祖母才转过身来,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喊湘琴的小名,但已不像从前那样惊喜了。湘琴进了房中,放下书包,祖母又问:“吃过饭了吗?灶上锅里有饭,我给你热热去。房里有苹果,还有柑子,你先吃着。”湘琴忙应着。走出房来,又遇上了祖母。湘琴突然感觉到祖母苍老了许多,动作也不如以前自如了,显得很僵硬。祖母经常一个人在家,踽踽地,也没有个说话的伴儿。湘琴想,祖母一定很寂寞,而老人的寂寞是最难排遣的,她是为这寂寞而难受,而苍老的吗?
湘琴今天更觉出了祖母的苍老和迟钝。她觉得连屋子都比以往矮窄昏黑了许多,就好像是黄昏将去,黑夜将至的时候,屋里的一切都很模糊。祖母这时转过了身,喊她。祖母的面容也是不清晰的,湘琴只觉得祖母的脸像是只剩了一层干枯的皮,不是人皮,而是一块黑黄的沟壑纵横的树皮,上面满布斑点,丑陋不堪。祖母的眼珠也深陷了进去,而上下两边的眼皮却眯缝了起来,只留下一缝小孔,里面是怪吓人的黑森森的颜色,像一个无底的黑洞。
祖母这时笑呵呵地说:“你回来得早啊!”然后便转过身去,从屋角的桌上端来一碗饭,说:“饿了吗?趁着热,吃了吧!”湘琴记得那张满是油垢的桌子并不是放在那个角落里的。她看着那碗饭,接了过来。祖母做的菜总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不合湘琴的口味。祖母洗的碗有时也油腻腻的,若不是自己家的碗,湘琴一定会觉得恶心。可是今天的菜吃起来却是喷香的,没有丝毫怪味,碗也洁白干净。湘琴吃得很舒服。
吃了不多,屋檩上却突然滴下一滴黑黄的水来,落在了湘琴碗中。“哎呀,脏死了,这鬼屋子!”湘琴想。每当春夏的时候,屋檩上便会时不时地滴下这样的脏水来,让湘琴觉得很讨厌。她仰望屋顶,却见屋顶烂了一个大窟窿,大点大点的雨水落下来,飘在祖母身上,打湿了祖母的衣服,祖母却浑然不觉。湘琴叫道:“下雨了,奶奶,你身上湿了。屋顶上怎么有个大窟窿了?”祖母像是恍然惊觉了一般,她向湘琴喊:“快!快点去收晾起的衣服,要不然又湿了!”湘琴不等祖母说完就放下碗往外跑。跑到屋外的空坪上,却见天上还挂着一个火红火红的太阳,阳光洒在她身上,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四周没有风,可湘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一股冷气直往心头冒。祖母在她身后,跌跌拐拐地跑来了。湘琴缩了缩身体,说:“我冷!”祖母着急了,说:“不要感冒了!”说完,又像记起了什么,她指着一个地方道:“你有件衣服晾在那里,你等着,我去拿!”顺着祖母的手势,湘琴看见不远处有件大红紫色的衣服挂在一棵粗大的树的枝尖上,那太阳就在衣服的那一边,闪着亮光,直刺人的眼。
湘琴说:“奶奶,我去!”奶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去!你要是跌下来了,怎么办?”祖母不由分说地过去了。那棵树下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架梯子。祖母踩着梯子,两步一级地往上爬。祖母爬得有些气喘,连湘琴都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喘气声,呼哧呼哧的,像头水牛。湘琴觉得祖母爬得很慢,像只负重的蚂蚁。祖母终于爬到梯子的顶端了,她伸出手去够那件衣服。湘琴在下面喊:“慢点!奶奶,慢点!”祖母的手伸得很吃劲,她碰到了那件衣服,但连抓了几次都没抓住。湘琴想:“奶奶笨拙许多了!”她记起了祖母曾给她讲捉兔子时的光景。祖母说,那时山上还有很多的兔子,我和你去看牛,看见了兔子,就去捉。兔子上山时跑得飞快,很难捉,下山时却没那么快,所以我们就在上面拦兔子,把兔子往山下赶。我在前面追,你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祖母是边笑边说的。湘琴便问;“后来捉到了么?”祖母道:“怎么没捉到?捉到过好几只呢!”湘琴又问:“我捉到的?”祖母笑道:“你那时还小呢,跑都跑不快!”湘琴想,那时祖母一定是很健康敏捷的。又想,那时候多快活,我和奶奶也没有现在这么多隔阂。
祖母仍旧在抓那件衣服,她一只手攀着树枝,同时吃力地倾着身子,把身体的另一半俯在半空中的一段小枝柯上。湘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太阳光闪得她眼花,她觉得祖母像是压在枝头的冰雪,那树枝不堪重负正在缓缓地往下倾,枝上的冰雪正在往边上滑。祖母伸长了手,同时把身体一展一展的,像是忽而拉长,忽而缩短的鸭脖子。祖母的身体再一次猛地一伸,那件衣服被她抓牢在手上,然后她的身体从梯子上滑开去,慢慢地,慢慢地,然后“呼”地加快了速度。“轰——”湘琴听到树下和她脑中同时爆发出一声巨响。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叫道:“奶奶!奶奶!”同时飞奔了过去。
祖母在树下呻吟着。湘琴问:“伤了哪儿?”祖母把裤子直卷到大腿上,湘琴看见祖母细瘦的腿上满是触目的伤痕,青的,红的,乌的,还有汩汩向外流的血。“怎么会这样呢?”湘琴痛苦地在心里问自己。“你等在这儿,我马上就去找医生,快的,很快的,奶奶,你一定等着!”她说着拔腿就跑。“我要是跑慢了,出了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她想,她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但她刚跑出几步,祖母就把她叫住了。祖母向她招招手,指着那件衣服,说:“衣服呢,穿上衣服!”湘琴返回身,一把抓起衣服,匆匆披在身上,飞跑而去。衣服穿在身上,依然没有让湘琴感觉暖和,她觉得有一种砭骨的冷,让她浑身发抖。
村子里有个医生,但湘琴忘记了,她跑到十里外的那个大医院里去了。她发现她跑到的地方也不是她曾熟悉的。她随意进了一所屋子,看见一个医生站在柜台后面。她弯腰去看柜子里的各种药品,药是一盒一盒的,她想要认清药盒上的字,但却怎么也辨不清。她看到了一盒大的,心想,肯定是这盒。于是取了,转身欲走,又记起还没付钱,一搜口袋,口袋里没钱。她想:“奶奶要紧!”她便脱了外衣,递给医生,说:“先放件衣服在这里押着,以后再来付钱吧!”衣服脱了,反倒觉得全身暖和了。她便走出药店,径直往家里跑。
跑到半路,却不知从哪儿出来了一头壮实的水牛,耸着一对坚硬的牛角,横冲直撞地朝着她而来。她吓了一跳,忙逃命似地向前飞奔,但她的腿突然好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软绵绵的,怎么也跑不快。眼看那牛就要追上了,湘琴回头一看,只觉得那牛的一双大眼死死地瞪着她,似是痛恨得想要剜了她的心。她的汗从头上涔涔地流下来。她感觉到牛在她背后的喘气了。接着她意识到自己被牛用牛角挑了起来。她似是感觉到了瞬息间剧烈的疼痛,她从牛身上滚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湘琴满心里都是恐惧,她看见她被牛角挑过的腰部有一块巴掌大的乌青的淤血。她害怕地从地上爬起来。但那头蛮牛并没有像她预想中的那样再次朝她冲过来。她朝四面一看,只见那牛已冲到下面的一块田里去了。湘琴心中舒了一口气,她走前几步,临着那道坎儿站着。牛是朝着一个老人冲过去的,那老人正低头坐在田埂上,一动不动,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浑然不觉。湘琴细细地瞧着那老人,心里不觉吃了一惊:“那不是奶奶吗?”她焦急起来。她看见那牛仍然在疯狂地向前冲,已经离祖母不远了。她担心祖母的安危,她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把那头祸害人的牛一顿猛打打死。但她前面的坎儿有几乎五米高,她有点畏缩了,同时那块淤血也醒目地映入了她的眼帘。这时她又记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一次她随祖母在外放牛,本来好好的天气起了突变,乌云聚拢,顷刻之间便大雨盆泼。祖母只得拖着她到一棵大树下避雨。但雨水仍从树叶间不断地滴下来。祖母怕湘琴受凉了,便解开外衣,把湘琴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和祖母一起躲雨的人便笑她:“哎呀,你这个孙女,真的是个宝贝,还要这样的搂着,生怕淋了一滴雨!”祖母说:“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女,不疼她还疼谁呢?”这是湘琴从那次和祖母一起躲过雨的人口中听到的,他们现在还总是用这个来打趣湘琴。
这些回忆只是像一只迅捷的鸟儿,在心灵的枝上略一留驻,便匆匆而去了。在这一刹那间,湘琴已在坎上做出了纵身欲跃的姿势。她最后一眼向坎下望去,她只觉得那道坎越来越高了,她将要落地的那块田在不断地下陷。她没有再作任何犹豫就跳了下去。她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往下掉,往下掉。最后,她落地了,没有痛楚,地上是软绵绵的。她还尚未站稳,就一边喊着“奶奶!奶奶!”一边向祖母疾奔了过去。
奇怪的是那头牛似乎并没有前进过,仍然跑在原地。她越跑越快,眼看就要赶上那头牛了。牛也越来越接近祖母了。牛到了祖母身前,便俯着头,后腿直蹬着,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向祖母挑去。湘琴忙跳了过去,一把握住了牛的双角,用上全身的力气,竟把牛头扭了过来。牛被激怒了,它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它疯狂地摇着头,企图摆脱掉头上的束缚。但被它甩过来甩过去的湘琴就是咬了牙不肯松手。渐渐地,那牛的力气似乎乏了,动作也明显缓慢了下来。湘琴便趁机放开牛角,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狠狠地向牛头砸去,但她觉得那石头砸在牛头上没有一点劲道。可奇怪的是那牛头上却被砸了一个大口子,一股黑色的血流了出来。而那牛就傻傻的站在那儿没动。湘琴兴奋起来,她举着石头,不断地砸,砸。牛终于倒下了。
湘琴很高兴祖母没有受伤。她看见祖母依旧低头坐在田埂上。她觉得有些怪异:“她怎么还不抬头呢?难道她不是奶奶?”她便俯下身,偏着头看了那人一眼。她看见那人也是一张酷似树皮的脸,但却不是祖母。她想:“奶奶呢?”这时她隐约记起祖母受了伤的事,她的心里瞬间又塞满了担忧。她忙开始往回跑。
到了家,她发现祖母不在那棵树下,她左找右找都没有看见祖母。她想:“奶奶呢?奶奶呢?奶奶哪去了?”这时她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邻居,她问那邻居,邻居用疑惑谴责的目光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好像是说她祖母死了。“死了?死了?怎么可能呢?”湘琴万分震惊。周围的空气也像预感到了什么,突然之间阴冷起来,光线也变得更昏暗,她觉得彻骨的冷。她伤心地想:“奶奶死了,怎么会死了呢?奶奶从树上跌下来,受伤死了?那肯定是我买药买迟了——不,我不是去请医生的吗?我怎么去买药了呢?要是我请来了医生,奶奶就不会死了。都怪我!都怪我!我害死奶奶了!”她想着想着,突然放声哭了起来。“也许奶奶是让牛给斗死了。”她又想,“不管怎样,我都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她的泪滚滚地流了下来。
祖母去了。湘琴觉得心中仿佛被剜去了一大块,空洞洞的爽然若失。她记得以前自己每次从家里去学校的时候,祖母总会在她书包里塞许多的水果,那是祖母赶场的时候特意为她买的,祖母舍不得吃,是好是坏都给湘琴留着。那些水果放得久了,便都有些干枯皱皮了,有的已经有半边发了霉。祖母给湘琴装那些稍好的,有些坏了点的祖母便帮湘琴削掉,要湘琴在家里吃。坏了的水果即使削干净了,也难免会留下气味。因此湘琴不愿吃,她经常会找借口推掉,或者背着祖母偷偷地丢了,那些被带到学校去了的也通常在未做出贡献前就选择垃圾桶作最后的归宿。湘琴想,她一定在有意无意间露出过对祖母的厌恶,祖母也一定感受到了,她看到了那些被我丢掉的水果后会是什么感觉呢?我肯定伤了她的心了!湘琴觉得很后悔。
有关祖母的一幕幕画面继续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祖母每次在湘琴走前都会叮嘱她:“到了学校,就打个电话回来,我晓得你到学校里,就放心了!”但是湘琴不愿意打,她认为这是不必要的麻烦。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家里没有装电话,所以每次打电话都要打到邻居家里。打的次数一多,邻居就会笑话她,说她真是宝贝了。祖母每次都说,湘琴却一直不打,直到有一次,祖母说的时候,湘琴有些不耐烦了,她真想说:“从家里到学校,不过几十里,况且我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但她看到了祖母近乎乞求的神色,她终于什么都没说。祖母也仿佛看出了她的不高兴,祖母不知所措了,只是一个劲地向湘琴解释,说她打了电话她才真的放心。过了一会,祖母从房里拿出两块钱来,递给湘琴:“你打电话是没钱吧?你拿这些钱去打吧,多了的,就买些东西吃了!”听了这句话,湘琴几乎就要哭了:“奶奶始终都还以为我是因为没钱才不打呢!奶奶这么相信我,可是我呢,我却辜负了她,欺骗她,我真不孝!”虽然知道祖母没有多少钱,但她没有再把钱退回去。那一天,她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从那以后,湘琴只要记得,就都会给祖母打电话。但湘琴也经常会忘记打,祖母也不生气不抱怨,只是在湘琴走时依然不厌其烦地叮嘱她。“而现在,却再也不会有人对我说:'去了就打个电话回来,我才放心’了!”湘琴有种肝肠寸断的悲恸感。
湘琴觉得自己没有了归宿,她边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琴儿——”她仿佛听见有人在背后喊她。多熟悉的声音!是奶奶!是奶奶!她急促地转过身,向声音传出的地方狂奔而去。好熟悉的感觉,两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湘琴曾这样奔跑过。那一次,她从家里去学校,走到离家里很远的这儿,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呼喊。是祖母,年迈的祖母一定是跑着追过来的。湘琴连忙转过身,迎着祖母跑了回去。她跑到祖母面前,看见祖母黝黑的面颊和额头上挂满了汗水,汗水里沾了几丝纷乱的头发。祖母拿出紧紧捏在手里的一只手表,说:“你的表放在桌上忘拿了,我怕你要用,就给拿来了。”还没听完,湘琴的眼睛就湿润了。奶奶呀,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呀!你又何必苦苦地劳累自己呢?我不值得让你这样!你让我如何才能报答你呢?
奶奶!奶奶!湘琴跑过去,跑过去,她一直跑过了声音的源头,却仍然不见祖母的身影。奶奶!你在哪儿,奶奶?你就不愿再看你的不孝孙女一眼了吗?你就不肯再给孙女一次补偿的机会了吗?奶奶,你为什么就这样走了?你留下孙女一个人,孙女再也没有了像你一样的安慰和依靠,她就不会觉得孤单吗?奶奶 !奶奶,你回来吧,我一定会更加好地待你,更加更加好地待你,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担忧,不会再让你失望,不会再让你寂寞的!奶奶,你听到了吗,奶奶……
湘琴猛地惊醒过来了。她正眼含泪水地躺在离家几十里远的学校宿舍的床上。她的身子有一半露在了被子外面,而被子也有一截滑到了床下。她身上的衣服也已被惊吓出来的汗水浸湿了。窗外的晨曦从窗口一丝一丝地透进寝室,还有偶尔啾唧的鸟声。湘琴哭了,哭得很开心。她很高兴,这仅仅只是一个恶梦。她开始在心里计划着这个星期回家后的活动,她要多和祖母在一起,她知道,祖母无时无刻不在翘首盼望着她的归去……
(责任编辑:张辉)




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诗歌编审:姚 哲 微信号:8913480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图文编审:姚普俊 微信号: yqwyzfq
发刊制作:师郑娟 微信号:szj872668752小说投稿:1263482922@qq.com诗歌投稿:8913480@qq.com散文投稿:1549429346@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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