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赴宴

关于人生的譬喻有很多,如,人生如梦,人生是一场战斗等等。也许是因为听得太多了,有一种逆反心理,总觉得它们不够贴切。

芥川龙之介在《侏儒的话》里有个说法比较别致:“人生好像一盒火柴,严禁使用是愚蠢的,乱用是危险的。”

最近看到一句古希腊哲学家爱比克泰德的话,突然就像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又非常切中时弊:“人生如宴会,人只应在所有被提供的东西中有礼貌地拿取一份。”

人生如赴宴,首先是阐明了人生的本质特征:短暂而快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当然也没有不死的人生。其实,短暂和快乐是紧紧相连的。

快乐感即是无时间感。神仙过着快乐的日子,所以时间过得快,“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当我们凡人遇到烦恼时,就会觉得“度日如年”。人生和盛宴,都因为短暂而快乐。除了短暂,当然还因为有很多好吃好喝的。

文怀沙老先生对“死”看得很淡然,说:“人到世上来一回,权当赴了一次宴,吃饱了,喝足了,就舒舒服服地回家去,这是很自然的,有什么不好呢?”人来到这世上,一般都有吃有喝,所以都应该高高兴兴。

人生如赴宴这一譬喻最切中时弊的是,它指明了我们应该有分寸感,应该有礼貌,不能把该别人吃的全拿过来归自己。

看到很多贪官家里有那么多财产,最终被绳之以法,我们就可以拿赴宴这一譬喻来取笑他:就你吃得多!都吃吐了!多丢人现眼!

有些人挣钱太容易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将近三十年前,我所在的一个江南小镇航运还很兴盛,码头的搬运工人有点欺行霸市的意思,所以挣钱很容易,但是他们的后果都不大好。而穷酸的小学民办教师,子女一般都较有出息。如今,老子事业成功,儿子吸毒败家;而父母老实清寒,子女出人头地的例子也很多。所以,千万不要以为多吃多占就是有能耐,可夸耀。

如果你一不小心挣多了,就赶快回报社会,不要想让自己的千秋万代都享用下去,这是无比愚蠢的。“富不过三代”,“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都是有效的提醒。

欲望是无穷的,但胃口是有限的。一个体面的赴宴者不会高估自己的胃口。自己吃一点,也让别人吃。赴宴如此,人生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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