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小调

秋雨无声,都不知道下雨了就满地叶落了,从朋友们发的图片上才知道是一场秋雨如约了。

回应了“秋情”二字,感觉总是欠点儿火候,落叶与秋雨,绝对是秋天的标配,但是用这两个字,却只画了形,未传神。想了好久,是秋况,秋味,秋思,秋意,秋气,秋色,秋瑟,秋寒,秋殇,秋诗还是秋长,感觉都不是,索性还是“秋情”吧!

秋雨催叶落,秋雨催情思。总是在秋雨落下的刹那,觉得寒凉来袭,一次重似一次,一层凉似一层。而伴着这雨,勾起的是绵绵事情,所以说,“秋天的雨总是让诗人沉醉的!”

这雨,让闺妇思良人,慈母念儿归,还有那些人生不得意,无常难奈何的无处搁浅的情感,都随着这雨落,枝楞起来了,仿佛自己都不自知。

秋雨邀凉,荷残莲生,梧桐叶落,漫天乌云,遍地苍黄,似不尽的沉闷和忧伤。那些平日里假装不在意的,以为忘却了的离愁别绪,伤怀感身,这个时候,就随风起,随雨滴了。所以读《红楼梦》看到林妹妹写《秋窗风雨夕》中说“已觉秋窗愁不尽,那堪秋雨助凄凉”,就觉得哪里是在说风雨,明明就是在感怀她的身世凄凉,可是转念就觉得,又哪里是在说林妹妹,不是在说孤苦无寄的自己吗?听雨,读李清照的“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更是从那字里行间里,读到那种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凄苦与无助,千百年来,沧桑俱变,可是只要秋雨一落,人就会共情,产生这样的伤怀之感。

一秋雨眠,一夜泪长,流不尽的是那些悲情之泪。可是岁月更迭间,明白了秋无尽,雨有尽,泪有尽。一个人,不能永远泡在眼泪里过日子,那原本就该温暖欢欣的日子。花会谢,叶会落,雨会落,人有离,都是生命中的无法挽回,去的尽管去了,许是又该进入了下一个轮回,而无论落红是否有情,离人是否心甘,它的灵魂里,都渗透着对生命的祝福,希望你是安静的,平静的,山河岁月,交替四季里,都收起那些不绝之泪,尽力地去微笑,若果要哭,也留下喜极而泣的泪。

遥想当年,别人说,“日子还要活下去的”,觉得那是隔靴搔痒地宽慰,可是经历了世事,放飞了那些悲情,于这秋雨来临的秋,懂得了日子要继续,是用一种宽容一切的心态,去接纳生命的种种。懂得不放手未必就留得住,不属于自己的,总是要离去。懂得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也终于等得了残缺亦是一种成全,一个人,怎么可能什么都得到呢?花会谢,叶会落,既是残缺,亦是成全。

于是,在这样的秋雨中,得到了豁达如李白所说的“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雨染秋浓;被佛法浸染的王维说“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的无我无伤;潦倒一生亦未悲怀的王建说,“对坐读书终卷后,自披衣被扫僧房。”原来秋雨教人的并不是于小情感浮悲怀中不能自拔,而是无论于什么样的环境中,都应有“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地豁达,于俗世的尘埃里,开出欢情之花,有一颗风雨不染的平静之心。

如此想来,又觉得那湿漉漉的地,随雨沙沙作响的落叶,还有偶尔于秋雨中穿行之人,仿佛都是为了为生活增添一些诗意,不足为悲,泡一壶茶,听雨慢饮;和一块面,为孩儿做一顿可口的饺子,这雨,有情有调,甚美;这生活,有滋有味,甚好!

2018.11.4晚          郭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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