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涎其人
公元258年,农历戊寅年,二月,寿春的一幕震憾着数千年的中国人,一声又一声:“为诸葛公死,不恨!”依旧回荡在后人的耳边。这一幕波澜壮阔,动人心弦的场面在《三国志·王毌丘诸葛邓钟传》中却只有一句话,即诞麾下数百人,坐不降见斩,皆曰:“为诸葛公死,不恨。”而在《三国演义》中倒有一段记载:武士将所擒诸葛诞部卒数百人缚至。昭曰:“汝等降否?”众皆大叫曰:“愿与诸葛公同死,决不降汝!”昭大怒,叱武士尽缚于城外,逐一问曰:“降者免死。”并无一人言降。直杀至尽,终无一人降者。昭深加叹息不已,令皆埋之。被缚坐等斩首的士卒嘴中的诸葛公,就是淮南第三叛的发起者或领导者诸葛涎。
诸葛涎与诸葛瑾诸葛亮一样,在《三国志》中均有传,三人传记中都提到“汉司隶校尉诸葛丰后也”。诸葛丰,汉元帝时,曾授其为司隶校尉,继而长为光禄大夫。汉元帝是西汉第十一位皇帝,前49年至前33年在位。换句话说,诸葛丰这个史书记载诸葛三兄弟共同祖先已经离他们有二百多年了。诸葛诞,对诸葛瑾诸葛亮这对亲兄弟而言,算是出三服五服甚至十服都不止的本家兄弟。世人皆以龙、虎和狗来评论诸葛亮、诸葛瑾和诸葛涎。
但从能力而言,诸葛瑾能力略有不足,但勤勤恳恳,更像是东吴的忠狗;而诸葛诞拥兵淮南,精心经营,倒好似一只寻觅战机的卧虎。特别是寿春城破之时,诸葛涎力战而死,夷灭三族,死得壮烈。更为悲壮,数百俘虏心甘情愿为诸葛涎而被斩首,宁死不投降,堪比田横五百士,有过之而无不及。诸葛诞虽在淮南三叛的政治军事很是一般,但在做人做事很有一套,只能用收买人心来形容。
首先,士为知已者死。
知已,字面意思是了解自己,更深层面意思是了解、认可自己的价值。因此,“士为知己者死”,是情怀不是义气,也不是共同理想,更是遵循了人类需求理论最高等级需求,即自我实现的需求。正如豫让所说:“以众人遇我,以众人报之,以国士遇我,以国士报之。”通俗讲,就是你实现了我的人生价值,我就用生命来报答你。因此,诸葛诞麾下数百人甘愿为诸葛涎而死,不在于诸葛涎知不知己,而在于在诸葛涎这里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
接着,一饭之恩终生报。
韩信牢记昔日曾受漂母的一饭之恩,得志后,以千金还报漂母。而后一饭之恩转换成知恩图报,成为做人的最起码修养,也是社会的基本道德准则。裴松之注引晋王沈《魏书》:“诞赏赐过度。有犯死者,亏制以活之。”诸葛诞很会做人,对于身边这些亲信平常厚加赏赐,即使他们作奸犯科,诸葛诞也纵容他们。因此,受过恩惠的士卒心甘情愿与诸葛涎同生共死,小人物简单的报恩行为诠释大豪杰壮烈的取义情怀。
最后,中国式的人身依附观。
人身依附观,指人身相互依附关系,就是儒家主张“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九大核心内容中“义”。“义”字当头,两肋插刀,不管是惩恶还是欺善,都是应该的。为此,在儒家思想占统治地位的社会里,一旦受了某人的恩惠,就要把自己的生命乃至全家人甚至全族人的生命全部交给他。《三国志·王毌丘诸葛邓钟传》:倾帑藏振施以结众心,厚养亲附及扬州轻侠者数千人为死士。诸葛涎亲附及扬州轻侠者在淮南一带,在诸葛涎主政的范围享受诸葛涎所赋予的特权。为此,这些享受特权的人,完全从心里接受了这种针对诸葛涎个人的牺牲行为。这是社会所认可的,是值得鼓励和赞扬
诸葛诞为曹魏而死,是个英雄;他手下几百人又为诸葛诞而死,不屈不挠,亦是豪杰。不得不说,中国人千百年的脊梁,就是靠他们挺起来。
笔者按:收买人心,指用金钱、感情等笼络人心。诸葛涎虽是草根出身,却是一个了不起的俗人:不投亲、不靠友,完全凭借自己实力在三国乱世的腥风血雨里摸爬滚打,在门阀观念的功勋士族中夹缝求生。特别在淮南第三叛,虽败尤荣,平时受诸葛诞厚恩的数百个部卒,宁死不降,绝不背叛诸葛诞,都称得上是英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