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相关纠纷（六）对赌产生的债务是否属于夫妻共同债务？
本文是君之道思考的第483期文章
公司在对外融资时，可能会签署对赌协议以吸引投资人投资，而股东或高级管理人员一般作为对赌协议的签约方参与其中。股东或高级管理人员因对赌协议负担的债务，是否构成夫妻共同债务呢？
（一）共同经营：构成夫妻共同债务
依据《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四条第二款，如对赌所涉的公司实际由夫妻双方参与运营，则对赌协议产生的债务倾向于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法院主要考虑以下因素：配偶是否实际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就对赌事宜是否知道或应当知道？对赌是否使公司及股东个人财产的溢价收益惠及夫妻共同生活？综合判断前述因素，基于权利义务一致原则，配偶可能需承担相应的责任。曾掀起舆论热潮的小马奔腾对赌案件，可谓此类纠纷的典型案例。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在（2018）京民终18号案件中认为，首先，金燕作为小马奔腾集团公司、湖南优化公司董事，参与了公司经营；其签署相关公司的解除VIE架构的各种决议，应当知悉李明与建银文化基金关于股份回购的协议安排。其次，建银文化基金的投资致使公司财产及股东个人的财产同时增值，金燕作为配偶一方实际享有了建银文化基金投资小马奔腾所带来的股权溢价收益，李明因经营公司所承诺的回购责任亦属夫妻共同债务，符合权利义务一致原则。最后，金燕自称目前经营的公司雇佣的是原小马奔腾人员、采用原小马奔腾经营模式。金燕现在经营的公司仍然享用建银文化基金投资小马奔腾所产生的溢出效应。因此，案涉债务属于李明、金燕夫妻共同经营所负债务。
（二）配偶与公司经营存在关联，即便离婚仍可能负担债务
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在（2018）京03民终12779号案件中，针对已离婚的配偶是否需承担责任问题，从以下方面进行了剖析，该思考方式值得借鉴：首先，在滕站与王蕊签署《股权转让协议》时，黄蓓与滕站处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配偶曾为公司债务提供担保且在多份文件中载明夫妻关系。其次，从黄蓓与滕站的离婚时间以及《股权转让协议》的签署时间较为接近，滕站、黄蓓有条件提前做出安排。再次，双方就财产归属作出倾向性分割。最后，滕站依据《股权转让协议》所获得的股权转让款，绝大部分转予黄蓓。黄蓓实际使用了因该笔负债获得的款项，享受了该笔债务带来的利益。因此，黄蓓应对案涉债务承担责任。
（三）股份是夫妻共同财产，为管理股份负担债务属于夫妻共同债务
湖北省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在（2020）鄂01民终6169号案件中认为，林际军、张辉德以《承诺函》设定义务，系基于其作为视纪印象公司大股东、实际控制人身份，为管理视纪印象公司股份作出的行为。林际军在视纪印象公司的股份在其与刘定艳离婚时作为夫妻共同财产予以分割，张辉德在视纪印象公司的股份系在其与连筱兰离婚时作为夫妻共同财产予以分割，则林际军、张辉德为了管理共同财产利益而形成的债务，当然属于各自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形成的夫妻共同债务。刘定艳应与林际军，连筱兰应与张辉德承担共同清偿责任。
（一）未共同经营、未获益、未追认：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
参考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2018）苏民终1517号案件、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19）京01民终1905号案件、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8）粤01民终10525号案件，法院在认定对赌或公司经营过程中所负债务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时，主要考虑以下因素：第一，款项进入公司账户用于公司经营，夫妻未实际占有、使用款项或从中获得收益。第二，回购条件尚未成就，因股权回购所形成的债务为或然性债务，承担与否需待股权回购的条件是否成就才能确定，夫妻不应对当时并不存在的债务承担责任。第三，配偶可能知晓协议签订及履行，但这并不表明其愿意承担债务或认可涉案债务为夫妻共同债务。
（二）超出日常生活所需范畴，属于高风险商业投资：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
参考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2019）京03民终8116号案件、浙江省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8）浙01民终9395号案件，法院认为回购协议上并无配偶的签名，亦拒绝追认，诉争债务金额已超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现有证据无法证明涉诉债务用于夫妻共同生活、共同生产经营或者基于夫妻双方共同意思表示。因回购义务而产生属于配偶个人从事高风险的商事交易所负债务，不属于夫妻日常共同生活所负的共同债务。作为投资人，在签订对赌协议等文件时，可要求公司的股东或高级管理人员提供结婚证、配偶亲笔签字的文件，以减轻后期追责的证明难度。如发现夫妻通过离婚等方式转移财产致其清偿债务之责任财产显著减少的，债权人可申请撤销夫妻的离婚协议等文件。但需留意，浙江省绍兴市中级人民法院在（2019）浙06民终3270号案件中认为，本案系《离婚协议书》中财产处理部分撤销后的夫妻共同财产分割问题，应在离婚后财产纠纷中处理，而不宜在债权人撤销权纠纷中一并审查。待夫妻共同财产确定具体分割比例后，债权人才可进一步主张权利。作为配偶，为避免夫妻共同财产被执行，除了签订夫妻财产协议并向第三方及时披露外，还应谨慎参与公司运营事宜。但如夫妻因对赌等事宜获利的情况下，可能难以对抗债权人要求夫妻共同担责的主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