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五二〇】梳华发肝肠寸断

小说《缘为兵》【五二〇】梳华发肝肠寸断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接着往后翻看秦爷爷送给他的日记本儿，他倒要看看秦爷爷在日记本儿里写了什么话，还那么郑重其事的嘱咐他，“到了队伍上，就照着我在这个本儿里给你写的做，不许走样儿！”他又翻过一页，看见了秦爷爷写在日记本儿里的赠言：“陆军璞同志留念：希望你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在'用’字上狠下功夫，做一个永远忠于毛主席的好战士！”陆军璞看着秦爷爷的赠言，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正在这时，他听见里屋儿的屋门儿响。扭过头儿，看见奶奶披着大襟儿棉袄开开门儿出来了。棉袄的大襟儿耷拉着，露出奶奶贴身儿穿着的白色儿的棉布汗禢儿。陆军璞赶忙放下手里的日记本儿，问了一声儿：“奶奶，您怎么起来啦？”

就在他和奶奶四目相对的时候儿，奶奶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陆军璞躲开奶奶的视线，不敢再看奶奶的眼睛。奶奶一把抱住了陆军璞，陆军璞拽起奶奶的棉袄大襟儿，使劲儿包裹着奶奶的身子。他跟奶奶说：“奶奶，我再给您篦一次头发吧？”奶奶点了点头儿，松开抱着陆军璞的手，没说话。

“篦头发”就是用篦子梳头。“篦子”是一种用竹子做的梳齿很密的梳头用具，中间儿有一道梁儿，两边儿是密密的齿。用篦子轻轻儿地篦头发，既可以去屑止痒，还可以舒筋活络、按摩头皮。

篦子又叫篦栉和篦梳。相传篦子是春秋时期一个叫陈七子的人发明的，后来，陈七子被奉为制篦业的祖师爷。据说，陈七子曾经蹲过大狱，他蹲监狱的时候儿，头发里长了虱子。他就用给他上刑时的竹板子做成了简单的篦子，用篦子篦头发里的头皮屑和虱子。

陈七子做的篦子传到了民间，篦子越做越精致，成了老百姓用它篦污止痒的工具，到了明代还把理发匠称为“篦头师傅”。由于篦子越做越好看，就有了装饰作用，人们又把它插到发髻上当作发饰，再后来篦子还成了男女青年的定情之物。

陆军璞的奶奶有两把篦子，两把篦子都非常精致。一把篦子掉了几个齿，另一把篦子完好无损。一把篦齿发黄，一把篦齿发红。一把是木头的篦梁儿，一把是骨头的篦梁儿。木篦梁儿上的是彩绘，骨篦梁儿上的是精雕。陆军璞猜想，那可能是奶奶结婚时陪嫁的物件儿。

陆军璞帮奶奶把胳膊伸进棉袄的袄袖儿里，缅上棉袄大襟儿，系上算盘扣儿，又端过来一把椅子，扶着奶奶坐在椅子上。他从梳头匣子里拿出奶奶篦头发用的篦子，站在奶奶的身后，一下儿一下儿的给奶奶篦着头发。

奶奶满头花白的头发又密又硬，每当奶奶累了的时候儿，或是头疼的时候儿，就爱让陆军璞给怹篦篦头发。陆军璞右手拿着篦子，从奶奶头发前边儿的发际那儿往后篦着。

他的左手接在篦子的下边儿，跟着右手的篦子走。每篦完一下儿，就把掉在手里的头发和挂在篦子上的头发拢在一起，用手指头捻一下儿，攥在左手的手心儿里。然后，再接着给奶奶篦头发。

陆军璞就这样，一下儿一下儿地给奶奶篦着头发。篦头发的时候儿，奶奶没跟陆军璞说一句话，陆军璞也没跟奶奶说一句话。篦了一会儿，奶奶说：“不早了，我睡去了，你也睡一会儿吧。”陆军璞答应着：“唉，我也睡。”

陆军璞把篦下来的头发扔到土簸箕里，又把篦子搁进奶奶的梳头匣子。等陆军璞回过身儿来，他看见奶奶两眼通红，满面泪痕。原来，陆军璞在给奶奶篦头发时，奶奶在默默地流泪。看着奶奶脸上深深的皱纹，满头的华发，陆军璞的心里肝肠寸断。

奶奶看着陆军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军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搀起奶奶，走进了里屋儿，扶着奶奶在床沿儿上坐下。这时的奶奶好像浑身都没了力气，也好像苍老了许多。陆军璞重新整理了一下儿奶奶睡觉的被窝儿，帮奶奶脱了鞋，抽起奶奶的双腿，把奶奶抱上了床。直到看着奶奶盖好被卧睡了，陆军璞才转过身儿，抹着泪儿，离开了。

陆军璞来到了外屋儿，带上里屋儿的门儿，也上了床，想躺下，可是，又想独自静坐一会儿。他关上灯，坐在床头儿上，心里很乱，胡思乱想的没个头绪，脑袋疼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