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玉泉认识时间不长,但这个名字我一点也不陌生。因为30多年前我也是个业余诗歌作者。见面后彼此一聊,原来35年前的1985年夏天,我们都参加了在丰台宾馆召开的“北京市青年文学创作会议”。转眼三十余年过去,由青春年华到了花甲之年。如今,陈玉泉成了房山诗歌的掌门人。我孤陋寡闻,本市十六个区,成立诗词学会不在少数,但有诗歌学会的或许只有房山一家。我也是参加燕山迎风六里“初心诗社”的活动时得知房山有诗歌学会,并与陈玉泉相识。在当今诗歌被边缘化、小众化的今天,玉泉这个会长也不好当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牺牲精神、奉献精神、敬业精神的感召下,房山区的诗歌创作、诗歌朗诵、诗歌研讨、交流活动等搞得红红火火、风生水起、生机勃勃。
在当今书籍出版异常困难的情况下,玉泉诗集《拒马河臂弯》出版了。收到诗人寄来的样书后,一首一首地读下去,一个个多姿多彩异彩纷呈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一次次出现。读了发表于1982年《北京晚报》上的短诗《记忆》,诗歌给我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太阳下山了/留下一串冷静的记忆/于是,晚霞慢慢褪色/小草吐出清凉的露滴”。太阳是光明与能量的象征,她却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冷静的记忆。这是太阳的光明之处,更是作者的高明之处。在这燥热的环境里,我们更应该冷静。在太阳落山之后,遥远的变得亲近了,朦胧的变得清晰了。仅仅因为太阳落山了,一切都成为了记忆。诗歌的最后两句,成为了全诗的诗眼:“神力无比的清洁剂/擦亮了一双双眼睛”。这神力无比的清洁剂究竟指什么?诗人没有告诉读者,自然也没法告诉读者。作为一个读者,按我粗浅的理解是,这神力无比的清洁剂,就是一颗颗渴望光明、追求光明的心灵。太阳下山了,周边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仅仅十二行的一首短诗,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无限大的想象空间。发表在《攀枝花》杂志上的《北方》,短短的十四行,诗人如同一位高等的画师,三言两语就画上了北方的特点。诗的开头,诗人就开宗明义地说:“我是他万千子孙中的一个/我爱皮肤粗黑的北方/他从诞生希望的季节走来/把沉甸甸的信任挑在肩上/风沙吹裂粗厚的嘴唇/滚烫的汗水汇成黄河的激浪”。诗人是用滚烫的文字书写北方,但我却固执地认为,他的文字化成了形象生动的画像,简洁而又传神。画出了北方的特点,皮肤粗黑的北方汉子,风沙滚滚的自然环境,汗水汇成滚滚黄河。什么样的诗才能算好诗?标准之一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他让感情的激流层层递进,更写出了北方的灵魂。“命运赐给他黑瘦的面容/生活练就他不屈的脊梁”。他熔铸了充满情感的诗句,使我仿佛看到了一尊题为“北方”的雕塑。此刻诗人手中的笔变成了刻刀,刻画上北方黑瘦的面容和不屈的脊梁。发表在《北京青年报》上的诗歌《路灯》仅仅十行,却是一首赞美劳动者的颂歌,更加可贵的是写出了劳动者的精神境界。“夜夜执勤/没谁替换/团结得象战士/臂膀紧挽/和庞大的夜比/你那么渺小/却奋力把黑暗挤出路面/迷途中看到你,会得到希望/风寒中看到你,会得到温暖”。诗的结尾处,诗人用美好的祝愿和人生的哲思收尾全篇:“朋友,愿你是盏路灯/为生活美好,首先照亮脚下的地盘”。最后这一句诗,完全可以成为警句。为了美好的生活,首先要从自己做起。这首诗写了人们司空见惯的路灯,却写出了人的品格,人的精神。越是人们司空见惯的东西,越容易被人忽视。诗人有一双发现的眼睛,在司空见惯中发现美,发现独特,这绝对是诗人一种独特的本事。这种本事体现在作家、诗人的作品中,诗人在语言文字的运用上,是很有讲究的。特别是在动词的运用上颇见功力。“奋力把黑暗挤出路面”,这个“挤”字用得相当传神。把动词用活,用到极致,考验着诗人运用语言的功力。
读《黄昏》让我自然而然想起了马致远的小令《天净沙》,诗人笔下的黄昏宁静而又美丽,与《天净沙》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从山的怀里走来黄昏/云朵擦着太阳的脚印”,这第二句的想象极为大胆、瑰丽。在太阳即将落山的一瞬间,云朵竟然擦着太阳的脚印。这个美丽而又大胆的想象,为诗人笔下的黄昏增加了奇异的色彩。“胆怯的月牙坐在山脊/星星紧拽着它洁白的衣裙”。月牙有了人的灵性,因为它胆怯了,接着又是一个绮丽的想象,是不是因为她身材娇小,才更加胆怯,因此才紧拽着月牙洁白的衣裙。这种想象真的太美,也太奇特了。我苦苦思索着自己过去曾经读过的有关黄昏题材的诗作,但我没有找到一首比它更好的写黄昏的诗。也许毕竟是我老了,记忆力差了,或者我读诗太少。这首《黄昏》是令我难以忘怀的,我看第五六句,最能牵动我的情思。我觉得这完全是神来之笔:“独木桥把羊儿捻成银线/小溪水挽住晚归的人们”。一个“捻”字,让这独木桥有了生机,有了动感,有了灵性。这种想象绝对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么好的诗作和句子,在我以往的习作中,是绝对写不出来的。《河边,有我的童年》,真的把我带回了童年时代。“在上面做一个金色的梦/小蚂蚁轻轻爬过我的笑脸”。孩子们都是爱水的,他们对小动物充满了亲近感,比如水里的小鱼,地上的小蚂蚁。诗人有一颗童心,他写出了孩子们的天真与活泼。“流水奏着温情的眠曲/朦胧中似枕着母亲的臂弯”。读到这儿,我似乎明白了,这本诗集为什么叫《拒马河臂弯》了。集子中的每一首作品,都凝聚着诗人对家乡、对母亲、对故乡山水的挚爱深情。从诗人的风格上看,诗人的诗风不变,但在诗歌的格调上就不一样了。这首诗写得欢快、活泼、节奏明快。极其符合少年儿童的阅读、欣赏的习惯。“清脆的鸟鸣把我唤醒/牛被上的夕阳又大又圆”。这朴素美丽的诗句中有声,鸟鸣;有影,诗歌中抒情的主人公(童年的“我”);有色彩;牛背上的夕阳有型,又大又圆。“还要叠一只洁白的船儿/拔一根小草做它的风帆”。洁白的船儿,上面载着什么?载着诗人多彩的梦。船儿会飘向远方,金色的梦随着孩子的思绪飘向远方。这是一首成年人写得童话诗,但同孩子们笔下的童话诗有所不同。它的思想性、艺术性更趋于成熟,但从诗歌的字里行间,我看到一颗童心。《致小川老师》这首诗,表达的是诗人的心声,同时表达的也是我的心声。我并没有与诗人说过,1975年秋天,大概是那年的9月下旬,在原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中年编剧邢益勋的引荐下,我在国家体委见到了郭小川老师。他借回北京养病的机会,正在写为国争光的运动员。后来我采访兵乓球运动员庄则栋先生时,庄先生还提起了这件事。因此我读到诗人的这篇作品,心里感到特别亲切。“您站在树旁/有树一样的气质/不惧风雪/无畏打压/宁折不弯的品格/照亮团泊洼”。诗句是朴素的,情感真挚而又浓烈。跟小川老师见过一面的我,认为小川老师本人也是朴素的。不怕风雪,无畏打压,宁折不弯正是他的品格。如果我们用华美的诗句缅怀他,那就违背了他的心愿。打开贺敬之老师赠给我的《贺敬之诗选》,扑面而来的是他极为朴素的诗风。“您在黎明的前夜/随风走了/但留下了种子/在田野里发芽/这就是中国的脊梁/诗句光耀华夏”。诗人说得太好了,他随风去了,但留下了诗的种子。当我们重读《向困难进军》《青纱帐,甘蔗林》《厦门风姿》《林区三唱》《祝酒歌》的时候,他留下的种子不仅仅在田野里,而且在我们的内心世界里发芽。通过这首短诗,我深深理解了诗人,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他年轻时代受过小川老师诗歌的滋养,诗人已经故去四十四年了,他仍然没有忘记用诗歌缅怀这位前辈诗人。
我是在酷暑盛夏读完这本《拒马河臂弯》的。这些分行文字确有无穷的魅力,它不仅驱走了暑热,而且把我带回三十年前,我业余写诗的那个年代。想起了在文化宫北京工人诗歌创作组那些难忘的夜晚,想起了那些与诗有关的人和事。九零年父亲故去后,生活的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被逼迫离开了诗歌,去写那些有买点的纪实。直到我女儿参加了工作,生活的重担才从我肩上放下来。感谢这本诗集的作者,更感谢他笔下的诗歌,他又重新燃起我对诗歌的爱情之火,如果哪一天我一旦醒来,又有了写诗的冲动,我一定要重写这本诗集的作者。近些年来诗坛一直热闹非凡,多种风格,各种流派,纷纷扯起了自己的旗帜,纷纷亮出了自己的观点。无论摇旗者多么卖力,宣讲诗歌主张者说得多么口干舌燥,嗓子喊得冒了烟,我们的诗人陈玉泉一点也不去凑热闹。他认准了脚下的这片热土,咬定青山不放松,塌下心来对热土山山水水的依恋,对家乡父老乡情的讴歌与礼赞。在他的创作中找不到贵族气,也感受不到洋化风。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乡土气,心灵里能感受到的是沁人心脾的民俗民风。关于诗歌的突破与创新的问题,一段时间内也是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我和诗人陈玉泉一样,同是五十年代出生的人,年龄老化极有可能带来思想僵化,特别是我这么多年离开了诗歌、诗论、诗评。就我个人的粗浅认识,诗歌的突破与创新,绝不在于任何形式,任何主张,而在于诗歌的内在本质上,而在于诗歌的创作实践中。我在前面提到作者的短章力作,我个人认为都是诗歌突破与创新的典范。这只是我的个人观点,我之所以敢把它们写出来,目的就是向专家、学者、广大读者朋友请教。在读这本诗集的同时,我还读到了陈玉泉会长的一篇诗歌史论。我大约估计了一下,文章篇幅洋洋洒洒达两万余字,题目为《新诗百年与房山新诗发展历程》。这位房山诗坛的掌门人说起房山的诗人来如数家珍。他把房山近百年来诗坛的代表性诗人及作品,一一记录在案。我终于明白了,房山区的诗歌创作为什么这么活跃,这与陈会长的奉献精神、敬业精神是分不开的。读完这本诗集,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用诗歌铸造自己的情感世界,他用诗歌书写浓得化不开的乡情,他用诗歌抒发自己对脚下山山水水依恋之情,他用诗歌为故乡的生活增光添彩。
我离开诗歌多年了,匆匆记下这点想法,不知说到点子上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符合诗人的创作意图?毕竟我们同为五零后,观点上下不会差太大。即使我说得不太准确,或者说得不到位,同龄人也会原谅我的。我用四句大白话,作为这篇拙文的结束语。作者简介:张骥良,男,1954年6月出生于北京。残余视力0.01,接近于失明。1972年7月初中毕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市残疾人写作学会会长。出版有长篇历史小说《溥仪:终结一个时代的人》,自传体长篇纪实小说《骥行千里》,诗歌、散文集《地平线的呼唤》。在《人民文学》《诗刊》《当代》《十月》《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中华儿女》《知音》等全国近百家报刊上发表诗歌、散文随笔、纪实文学、通讯、文学评论约20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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