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投资：远看一片光明，近看到处陷阱
出差回来下飞机，经过雅加达新建成的T3航站楼。高大敞亮的新大楼有了一些国际化大都市的气息，旅客已经显得不那么拥挤，电瓶车往来复去，免费把不方便行走的旅客从登机口带到入境处，手推行李车也不再那么难找。。。然而，移民局官员的脸依然还是那么冷酷，海关官员的查验也似乎更严了，引人注目的是靓丽的中国产品广告，威风凛凛地立在那里。而不远的移民局柜台前不少的中国人正在被勒索着小费，对国人来讲，似乎是一种尴尬的讽刺。
对比之下，我还是喜欢雅加达老航站楼一些，那种风格，那种色彩，甚至于那种气味，对于一个老印尼来讲，似乎是永远抹不掉的回忆。
一直在思考，这些年，印尼的变化都有哪些？
佐爷当总统这些年，印尼的确有了一些变化。比如，一些外岛的基础设施的推进，向贫苦人民发放三种救济卡，雅加达也终于有了地铁即将运行，城市周边的公寓也在慢慢长高。。。
在人们的经济生活方面，也有了一些新的变化。比如满大街跑的网约摩托车，几乎人手一个的智能手机，一个又一个零售商场的倒闭。。。
对于一个外国人来讲，关心的是在投资环境方面的一些改变，然而个人感觉，这种变化，却是在向负面的方向发展。
1、海关红灯。今年年初开始的印尼海关“红灯”已经接近一年了，不少中国客户怨声载道，关于其根源我已在以前的文章表述过，详见《商战印尼之十六：印尼“红灯记”》。最新的情况是：对于正常贸易的单一产品，基本还是没有什么障碍的，有些躺枪的产品，经过不断的努力，最终还是能够清关进来的，但是要付出以前大约3倍的代价。对于大多数不合规的商品，以及一直就想灰色进来的货物，基本上就别想痛快了。有网友反映，现在即使是普通国际快递要进来至少需要六天时间。我女儿从美国给我购买的大蒜精，已经半年多了渺无音讯，我也不去查了，没用。更严重的情况是，由于货物去向不详，或长期截留在港口，基本和灭失也差不多了，清出来也基本没用了，导致要承担直接责任的物流代理公司倒闭跑路，这种现象越来越多。
2、移民劳工政策。大家反映，现在拿到工作签是越来越难了。而为了完成工程进度，大家只好铤而走险打擦边球。这样就又给了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时常勾结当局官员前来敲诈勒索，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怪圈。有的老板，在这里注册公司手续一年多了竟然都没有下来，那些所谓三小时注册制完全是一个摆设。报纸上和网媒上经常出现的声音是中国人如何抢了印尼人的饭碗，可是你也不想想，印尼这种各种产业都比较落后的国家，怎么滴也得让师傅先进来，把本土员工教会了再走吧?
3、矿业政策。今年年初，印尼政府又重新有限度放开了矿产品的出口限制，自己又打了一下自己的脸。仅以镍矿为例，到目前为止政府已经批准了2039万吨出口配额，实际已经出口了近400万吨红土镍矿。这对积极响应印尼政府禁矿政策、已经在印尼投下巨资的中国矿冶企业是十分不公平的。尽管在官方文件中念念有词地规定了矿企得到出口配额的条件，如与建厂挂钩、与本土用量挂钩等11项条件，但是以实际拿到配额的公司来看，很多都是不符合条件的矿山，其内幕你懂得。对于印尼矿冶政策的风向标—美国自由港公司的谈判，前一段闹出了乌龙，似乎双方已经达成了共识，很快又被打脸，目前又陷入了困境。这个谈判对2019年佐爷连任至关重要，我们拭目以待。自由港在印尼已经经营多年，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你印尼政府想收回部分矿权情有可原，可对刚刚投下巨资建设，严格按照规范运作，努力尽到社会责任的中国矿冶企业，你印尼政府也下得了这狠手？所以，对印尼这种出尔反尔、关门打狗不靠谱的国家，你还敢来投资吗？
4、互联网金融。中国的产能合作，充分利用印尼的资源条件，实现两国政府、企业和人民的双赢，这还说得过去。但是，最近在印尼越来越火的互联网金融，这让老杜有点睡不着觉了。其代表作就是现金贷。虽然目前各家（据说已经进来的有20多家，蠢蠢欲动的达100多家）都还在跑马圈地，没有成为大气候，但趋势令人担忧。印尼政府其实对金融监管还是很严格的，特别是在1997年金融危机之后，何况目前还有一个强势的财政部长慕大姐在掌舵，收紧是早晚的事。所以中国的帅哥靓姐们，来印尼搞互联网金融，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一定要和本土的那些独角兽们合作，合规运作才有生存空间。目前试水阶段之还可以赚钱，是高利息覆盖坏账的结果，一旦竞争激烈，高利息难以为继，加之印尼主管部门一看，你们在中国都活不下去了都来印尼搞事情，像矿冶政策一样，来个关门打狗，你可能就血本无归！最后再问一句，搞现金贷规定外方只能为出资方，在本地不能融资的，你们在国内这个轮那个轮的，人民币现在能出来么？
5、舆情通报。最近印尼社会有一种很不好的倾向，就是肆意抹黑中国，抹黑中国企业，而且愈演愈烈。好像中国就是个软柿子，什么都拿中国说事，拿中国撒气。一言不合就游行，稍不满意就罢工。特别是2019年的总统选战提前打响，我们中国很容易被躺枪。所以大家在来印尼之前，一定要知道印尼有一部坑老板的劳工法，千万不能按照中国式的思维行事。要知道，如果印尼社会发生动乱，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就是华人华侨企业。他们是欢迎外国投资的，但是最好是钱进来，人回去，留个董事长就足可以了。印尼普通的大众是淳朴的，但是越淳朴，就越容易受到利益集团或敌对势力的蛊惑。年底快要到了，估计移民局、劳工部、警察等又要出动了，大家好自为之。
6、优惠政策。有人说印尼的股市不是创了新高，货币也比较稳定，政府也已经出台了十六套刺激经济政策了吗？常在印尼的都知道，印尼的这些所谓优惠措施很少有能真正落实的。两国曾经签过的双方互免所得税协议根本就是个渣，（工作半年以上）个人所得税、基本社险BPJS一分不能少，银行和税务账号挂钩让你插翅难逃。最近政府又大力推动“三北一岛”（苏门答腊北部、加里曼丹北部、苏拉威西北部及巴厘岛）建设，我看政府不拿出点真格的东西来是很难招来凤凰的。政府大力推动的所谓14个工业区数了数我大概去过一半，都还在那里静静地躺着呢。佐爷大力倡导取消的42000多项政府条例里的3000项条例好像也没有取消几个，感觉反而越来越多！这些条例，都是地方官员敛财的杀手锏，项目落地的鬼门关！很多中央和地方官员一直在拿项目作为诱饵，儿戏中资企业于股掌之中，而且你会经常发现官员的名片上写的都是家庭的地址。一些电力项目他们不仅一文不拿，还要占51%的大股，真是岂有此理；一些大的基建项目，张口回扣就是30%，这样的项目，不拿也罢。
曾经与来印尼准备投资已经近两年的国内夫妇俩聊天，老两口为了解印尼也已经花费了不少精力和财力，谈及对印尼的印象时，俩人共同的感触是：印尼是一个很适合养老的国家。。。
最后，再以两个实例给大家提个醒吧：
一家中国国企拟在中苏拉威西POSO地区开发水电项目，被我努力劝退。不少印尼项目，在经济上看是可行的，但是一和政治或宗教挂钩，就要慎之又慎。那个地方是印尼传统的恐怖主义培训基地，弄不好再弄个中国资助恐怖主义的罪名就不好了。现在印尼迁个都、填个岛的都能和中国挂钩，咱不能再趟这个浑水。
还有一家省级行政学院，来印尼和政府洽商公务员培训事宜。本意是好的，来到商会交流情况，我接过名片一看，上面除了印着院长的TITLE之外，竟然还有一个XX党校党委书记的字样。我马上给他讲了一下当初在机场某人被查出行李中有党章被关进小黑屋的事例，这些细节一定要注意。否则小则项目不会成功（哪个官员敢做这样的事情，把印尼青年送去中共党校培训？），大则造成轰动事件就得不偿失啦！
所以，偶认为，目前来印尼投资，远看一片光明，近看到处陷阱；表面商机无限，实际麻烦不断，成功的是侥幸，失败的是常态。归根到底还是那句老话：一慢二看三通过。
印尼的雨季已经到来，雅加达几乎天天在下雨，而且都是在早晨下，一睁眼就是乌云密布，令人抑郁，是否只是我有这种压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