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我仍不罢休,把抱怨重组,再次发起攻击:“你就知道自己,脑子里都是自己,我说什么全白搭,几十年了,我容易吗?”他章法稳定:“你们家开春儿是不是也得吃点什么鲜儿啊?你姥姥江苏人,是不是要吃菜头?”“什么菜头,北京这会儿除了水疙瘩头什么头都没有。至少得等到四月才会有香椿,那时才咬得上春。哎,不对,打什么岔!你脑子怎么转这么快!”终于发现上当了!他不放松,继续你说东他打西:“我们家楼下有香椿树,是别人家种的,很少有机会吃上。”“我们家有香椿树,我爸种的。我姥姥家是四合院,就种在窗外小园子里。”黑灰色瓦顶,红色出檐,三级台阶,三人合抱的核桃树,汉白玉日冕……,跟拉洋片一样转啊转,一幅跟着一幅,真真儿的。“树不大,每年都盼着开春儿出芽,那是我魂牵梦绕的美好牙祭。香椿麻酱面,香椿鱼儿,香椿鸡蛋。我去,快拿个盆儿,口水决堤啦!”夜浓得散不开的时候,已经忘记为什么扯上这些陈年旧事,忘了为什么闹小脾气,俩缺心眼儿的家伙笑得“呵儿呵儿”的。这时候,要能有碗香椿麻酱面,我保证起来劳动不打磕巴。跟发誓一样向他表白,他翻个身回应响亮的鼾声。不上班的日子人会闲得长毛儿,也就会脑子乱搭,第二天想起头天数落他,是因为这人晾着我,半夜扔下娇妻自己去看树发芽。认真考虑了一下,几十年过得很悲催,经常被这个家伙如此不重视,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做一条会翻身的咸鱼。搜肠刮肚准备声讨檄文,仔细捋了两遍腹稿,考虑了一下语气,如果不是当时感觉饿了,会提前演练一遍。晚上,给这个永远带钥匙不用的家伙打开门,气息调匀,声势备好。他探头抢话儿:“媳妇儿,看,这是什么?”额滴神啊!绿里泛着青,青里泛着红,水灵灵,嫩莹莹,两小撮香椿精灵一样冲我闪着亮光。什么檄文、腹稿,扔九霄云外,抢过来亲一口:“哪儿来的?还不到季啊!”“季到了,咱们这儿没有,不等于南方没有啊?我在超市看见就买了,今儿晚上香椿麻酱面,你擎好儿吧!”雪白的面条,翠绿的香椿,撒着熟芝麻的酱。直男吃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抽空喊“香,真香”,也不知道问问我吃着咸还是淡,也不听我说一句:“臭德性!”“哎,怎么想起买香椿了?是不是觉得昨天自己做得不好,所以表现一下啊?”“媳妇,现在什么都讲究抢跑,学习要抢跑,市场要抢跑,咱们什么也抢不着,就抢跑咬春啊!”德性!对人家好也要绕圈儿,直男癌本癌!文:晓彤图:网络—— E N D ——如果你这篇觉得“好看”,请帮我点“在看”或转发俺的视频号已上线,欢迎你来帮我点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