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翼丨爱是勇者的游戏

那时候，还可以看见梨花袅娜枝头，清风欲说还休，天空宠着大地，梦里一念高飞。

那时候，很容易满足，也好容易快乐。随便去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跟任何一群蚂蚁一只蝴蝶一片树叶一条小溪聊上几句。

那时候随便看看一片云跟另一片云聊天，一匹马跟另一匹马交配，月亮从一颗心钻进另一颗心，姑娘从一张床睡到另一张床，都很好奇，都挺开心。

后来上学，一切都变了，书和纸一摞一摞横行霸道变本加厉，人和事一页一页勾肩搭背狼狈为奸。爱恨情仇，像药方一样，各种标记，各种剂量，疗愈各种病。贫富贵贱，像绳子一样，人成了稻草，一捆一捆扎起。

那时候，旁边坐个女生，不用修行，不用念经，也坐怀不乱，也像个高僧。后来就不行了，一横二竖三撇四捺，想着想着就黯然销魂，写着写着就泪如雨下。

那时候，像什么呢？像天空，任群鸟翱翔。像草原，任马踏山河。后来就不行了，像玻璃，哈口气就模糊。像气球，戳一下就破碎。

我有时候想，人活着像什么呢？像蚯蚓。像被这样那样的人和事碾成很多节的蚯蚓，在这样或那样的地方独自疗伤后又活下来，假装没事，假装完整，一辈子彼此相思，一辈子再难相聚。

彼岸是什么？彼岸就是够不着的将来，彼岸就是回不去的从前——去往彼岸的桥，只能是人自己。

曾听人家说，爱是勇者的游戏。如果这句话靠谱，那么，如我一般胆怯的人们到底该怎么办？老是以给予的方式去索取，老是以慷慨之名去打劫，老是言不由衷，老是虚张声势，仔细想想，会不会难为情？

下笔本该往快乐明亮的地方去，写着写着却又来到暗黑与伤悲。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溺水，急吼吼想要伸手去救，尚未触及那种冰凉，已经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很多事都这样，就像一场梦。西装革履，职业选手的梦。灰头土脸，龙套打杂的梦。臣服的意思，大抵是从英雄沦为阴熊吧——忽又想起意志力——意志力实在是可怕的东西，意志力是热情散去者的天葬与挽歌吧？又或是那些无可救药者的苟延残喘和绝地反击？

遛达至此，回头自己读一遍，都不晓得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不过是写得蛮认真，活得很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