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考古学提倡“无科技,不考古”,提倡多学科、多领域、多角度、多技术的合作研究,通过现代科技手段尽可能多地“榨取”考古材料提供的各方面信息,这是现代考古学发展的要求和必然结果。人骨材料也是各学科、各领域学者争相“榨取”的对象,对古代人骨的研究也确实为我们提供了其他材料无法替代的信息。几千年前的人们主要吃什么?TA是原住民还是移民?在《国家宝藏》第三季殷墟专题中,专家们为我们解读了人骨可能提供的各方面信息。除了性别年龄、形态特征、健康状况等信息外,人骨资料为我们提供古代人群饮食结构、迁徙、来源、遗传信息等诸多内容,这对我们全面认识和复原古代社会具有重要作用。不同食物结构产生不同的同位素比值,根据“我即我食”(I am what I ate)的原理,可以复原不同人群的食物结构。人骨的稳定同位素研究发现,史前时期北方地区人群食粟和黍的比例较高,长江流域人群食稻米的比例较高,沿海和内陆地区居民食用海产品和陆生动植物的比例不同;商周时期,高等级贵族肉食资源比较丰富,平民食肉量较低等。食物结构的差异与经济模式、生存环境及社会地位等密切相关,也是了解古代社会的重要途径。牙齿和肢骨的不同的锶同位素比值,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不同个体或人群出生与死亡之间的地域关系,是否存在迁徙、迁徙规模大小,以及古代社会的发展程度等。青铜时代早期的二里头遗址人骨锶同位素研究发现,作为当时的中心大都邑,二里头遗址的人群流动性非常高,有超过20%的人群是从外地迁入的,这比我们现在有些中小城市的人口流动性还要大,反映了当时二里头遗址的社会地位和发展水平。目前,古代人骨的研究重点在古DNA领域,这是新世纪以来新兴的研究技术,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随着技术的进步,古DNA研究可以帮我们解决传统人类学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这样说,古DNA技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我们从生物学角度解决“世界三大难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利用微量的古代人骨资料,古DNA技术就可以很快地确定墓葬主人的生物学身份、他与其他个体或群体的关系以及他与相关人群间的遗传联系等。古DNA研究的进步也不断突破传统人类学的认知。过去我们认为已经灭绝的尼安德特人与我们现代人之间没有遗传关系,而最近研究发现,现代人与尼安德特人之间有2%~4%的遗传联系,现代人类身上的一些遗传性生理或心理疾病可能与尼安德特人基因有关。2020年,青藏高原东北部白石崖溶洞的夏河人下颌骨化石古DNA研究,明确了白石崖洞中丹尼索瓦人线粒体DNA,进一步证实丹尼索瓦人曾广泛分布于欧亚大陆东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