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礼菊)我的爷爷是“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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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是“爪手”
文/王礼菊
在一个文化交流群里面读到一篇文章《抓壮丁,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文中讲述了我国一段真实的历史,而它却勾起了我尘封多年的记忆,因为我的爷爷就与文中叙述的主人翁一样,正是那个年代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小时候,最让我好奇的一件事就是我的爷爷的手,为什么我爷爷的右手少了两根手指头?而且邻居们很多人都是叫我爷爷叫“爪手三爷”?什么叫“爪手”?后来爷爷告诉我一些那时候都听不懂的故事……
爷爷说,祖母生了很多小孩,但他们一共只有四兄弟存活,二老爷是驼背、四老爷脚是残疾,只有我爷爷与幺老爷身体健壮,而最受爷爷喜爱及骄傲的弟弟——幺老爷,那时候已经在县里读中学。幺老爷在校读书期间都被国民党抓壮丁后一去不返,直到现在也是生死不明,了无音讯。幺老爷名叫王永新,爷爷心中一直牵挂着他,可惜到爷爷离世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也是爷爷在世间的唯一遗憾。爷爷说,在那时候,国民党在重庆抓壮丁是抓疯了、抓红了眼,不管你家是有妻儿的或者是有父母的、或者是读书郎,通通逢男丁便抓,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搞得青壮年男丁到处躲藏,睡觉都不踏实。

那一年,爷爷与二老爷一起在重庆做工修铁路期间,由工友介绍,爷爷参加了当时重庆有名的帮会“袍哥会”,成了重庆袍哥会的一员。爷爷说袍哥组织里面的人为人非常讲义、明是非、识大体!很多人不愿意为国民党当兵效力,就都进了袍哥会。
那年的重庆各个重要交通路口被国民政府管控森严,健全的男丁根本无法离开重庆。苟延残喘的国民党政府下令,只要男丁一律去当兵!为了不被抓壮丁,许多人做出了惊人而无奈的自残之举,砍掉自己右手或者是两根手指头!爷爷考虑到祖父已经去世、祖母孤苦无依以及还有两个残疾的兄弟需要照顾。于是他请工友们动手砍他的手指,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谁知道爷爷把右手放在板上,自己用左手抓起菜刀,一刀下去,食指当场落地,鲜血喷得老远,爷爷的手一下就抬不起来了,可中指还没有脱离,于是忍痛又补了一刀,还没有切断,再补一刀,中指完全脱落,鲜血洒满一地……(写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在那个没有医疗条件的年代,工友们用盐水帮爷爷清洗伤口后,每人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剪一块下来烧成灰给爷爷敷上……因为切指后无法使用枪支,国民党军队的人就可以放行回家,爷爷终于踏上了回家路,带着断指的伤。一个人从重庆步行了七百多里,历经了七天七夜,终于回到了资中县归德镇老家。据我老爸说,爷爷回到家时身上长满了虱子,洗了一个澡,倒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没醒。祖母看爷爷睡那么久摇都摇不醒,吓得祖母以为爷爷死了,一边摇爷爷,一边喊着:“三娃子!三娃子!”声声泪下……
后来,听我父亲说,爷爷切指回到家后,还做过一件轰动一时的大事情。那时候,邻镇甘露镇上驻扎有国民党保安大队,恃强凌弱,爷爷抱打不平,当街怒打国民党保安大队大队长,成为当时当地的一段佳话。“老子自己的手指头都敢砍,还怕你国民党的龟儿子不成!你敢把老子咋滴!!”爷爷在怒打国民党保安大队大队长时,慷慨激昂地吼道。国民党保安队硬是也没把我爷爷怎么滴!哈哈!那时候可是大快人心的事!我仿佛看到了当年我爷爷的豪气。从此以后,爷爷有了绰号“爪手三哥”,再后来便成了“爪手三爷”。

1993年,我们家修了新房子,搬出了拥挤的祖屋,爷爷奶奶跟随我们一起住进了新家,他开心的样子一直在我脑中萦绕。94年我随着南下打工的潮流开始了我背井离乡的生活。1996年爷爷去世,享年76岁,他老人家离世前叮嘱我爸,如果他走了不要告诉我们,因为他是我回家探望他十天后去世的,怕影响我的工作。他临去世前对我爸说,现在的人过上了好日子,他心满意足了!
说真的,爷爷的心思我明白。他们那一辈人所经历的苦难,凭我们口述或许真的是无法去体会,战乱带给人民无尽的苦难与伤痛!亲人的生死离别只在弹指一挥间。
爷爷爽朗的笑声永远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他那残缺的“爪手”仿佛无时不刻的诉说着那个年代那一段真实而又凄苦的历史!爷爷那一辈人有无数的”爪手”,他们短指取义的大无畏精神永远照亮着我们前行的路!
后记:我七十多岁的老父亲打电话给我,他看了我写的这篇回忆稿,他说他哭了。父亲还说爷爷如果健在,已经102岁了,爷爷如果看见现代人过上的好日子,一定会更加的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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