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自然笔记》-399《褐河乌》

只有通过系统的方式来观察自然，我们才能描述它；只有通过正确的方式来描述它，我们才能理解它。

———亚里士多德

行走山谷，溪流蜿蜒，寻一处较为宽阔的河床，守一洼鸟鸣山涧。有红尾水鸲、白冠燕尾顺流而下，落脚面前的几块石头，好奇地打量几眼静坐如石的我，留下几声急促的鸣叫远去。

褐河乌是这里的主人，红尾水鸲和白冠燕尾的惊慌离去只是让他们凝视我几秒，然后鸣叫着，翘动着尾羽，继续寻觅着食物。

观鸟是一种不断通过观察而改变行为的过程。初期的我，如很多的观鸟者一样，喜欢穿一身迷彩衣裤，带一顶迷彩帽子，然后再把脸部用魔术巾遮掩，唯恐有一处人类特征露出。当我把自己装扮满意，谨慎小心地企图靠近鸟儿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飞离。

这是一种十分失败的过程，遗憾的是我始终找不到失败的原因。随着时间推移与经验积累，我终于发现，我们处心积虑地装扮自己的行为，只是对于鸟类拟态伪装的初级认知。

我们的森林迷彩、沙漠迷彩、雪地迷彩等，其原理都是为了和环境融合，这都是从不同环境的鸟儿有不同的羽色推演而来。但是，我们还无法做到与所有环境的完美融合。

溪流中活动的鸟儿更准确地拟态为石头、青苔、水草的羽色。比如，白鹡鸰的黑白搭配更像是溪流与石头的融合，如果他一动不动，我们很容易把他看成一块半掩没在白色水中的黑色石头。再比如今天的主角—褐河乌，总是栖息活动于溪流中的石头上，很少去河流两岸的树上停留。海拔500-2500米山涧河流中多是被岁月冲刷成褐色的石头，于是，他把自己的羽毛进化为全部褐色，巧妙地把自己融入环境。

不断的观察，我们终于知道，拟态伪装的妙处。当我们企图近距离观察褐河乌的时候，最好的伪装色便是把自己装扮成一块石头，而且一动不动。我们发现鸟类源于差异变化或他们的鸣叫，又或是他们的跳动。同样，我们想要不被鸟儿发现，也要有好的拟态色与静止的状态。拟态色加静态，才是让其它生物忽略你存在的必要元素。

静坐几个小时后，褐河乌终于忽略或容忍我的存在，落到了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石头上。褐河乌跳到了阳光下，在溪水中的石头上蹦跳觅食。偶尔，他也会安静地站立，只是翘动着尾羽，尾羽翘动的同时身体配合着起伏，如歌如舞。

有其他鸟类或另类物种惊扰时，他也会沿水面直线极速飞行，如箭羽怒射，偶尔还会伴随着惊恐或不满的啼鸣，急促的“za．za．……”声在水面留下一串涟漪。他在很远的石头落下，又是一番点头摆尾的观察，确认没有危险后，再次跳入水中寻食。他们所有的飞行并不全是因为惊扰，在一块水域觅食一定时间后，他们也会起飞而去，但这时的飞行明显是慢速的，距离也较短，一般是20-30米便会停留，很快便跳入水中继续寻食。

好的伪装是观鸟的前提，我们想要在有效的时间内有更好的收获，还要取决于鸟儿的状态。褐河乌活动的范围是溪流，但溪流蜿蜒，我们想要反复观察，那么寻觅到他们的觅食地或繁殖地便是最好的方法。

褐河乌的筑巢期较早于溪流中的邻居，春节前后他们便会在春寒料峭的冰水中潜入，将溪流底部的水草叼出，用于筑巢的材料。他们的巢洞多选择在离水面不高的堤岸或桥洞下，较为隐蔽且从岸上无法观察。这是他们的聪明，巢洞一定要避免天敌的侵扰。当然，人类也是天敌之一，所以，我们即使是有所发现，也不可多次靠近观察。否则，他们便会因不安而弃巢。

当小鸟破壳而出，这个时候的褐河乌因为有了子女的牵挂。我们的观察更要谨小慎微，距离及伪装也要控制得当，以免给他们的育雏造成更大的不易。每一种鸟在育雏期都是无奈的，虽然每一次入巢还会观望，犹豫，但终究不忍巢中幼儿的饥哭，一次又一次地往返觅食，冒险入巢喂食。

这个时期他们会选择一些热量大的食物，他们不断地在水面与石头之间跳跃，捕食着一些水生昆虫及其他水生无脊椎动物。为了更少的暴露巢穴的位置或减少往返的时间，他们总是将捕食到的昆虫啄死后寄放在某块石头的凹陷处，等到积攒到一定的3-5只时再满满地叼在嘴里，靠近巢穴。

小溪绕石而过，流淌着奔腾的旋律，曲回地蜿蜒，一路欢畅。阳光倾泻在水面，幻化出波光粼粼。但这时的褐河乌是无暇顾及这些美丽的，他们羽色黯淡，不修边幅，只是在不停地觅食，喂食。

我们熟悉或不熟悉的生命，几乎都有同样的共性。为了种群的繁衍，为了孩子的成长不遗余力，只有父母是唯一可以为孩子无私付出一切。也许这个法则便是所有物种得以延续的根本。

短暂的观察后，我利用他们出去觅食的间隙匆忙离开。走出去很远，依然可以看到他们在水面折射的阳光中忙碌的身影。那身形被光线渲染出圣洁的光辉，在山水间跳跃成心底的温柔，泛滥成诗。

我的两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