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莫高:在抽象中分离现实

画家莫高,辽宁营口人,原名张鼎,字木孚,号文兮堂主,诗人,书法家,画家,美育工作者,另从事编剧,导演等职。

众所周知,在哲学的范畴内,“抽象”一词指在认识上把事物的规定、属性、关系从复杂的整体中抽取出来的过程和结果。这一概念从许多事物中,舍弃个别的、非本质的属性,抽出共同的、本质的属性。简言之,它是不能具体领略到的,笼统的,空洞的。

在这个词汇的荫庇下,莫高将自己定义为一个抽象主义者,如果按照法国人安德烈·布勒东在《超现实主义宣言》中所说的:“超现实主义——纯粹的精神自动主义,企图运用这种自动主义,以口语或文字或其他的任何方式去表达真正的思想过程。它是思想的笔录,不受理性的任何控制,不依赖于任何美学或道德的偏见。”那么,莫高又欣然认为自己隶属于超现实主义的阵营,这从他创作的诗歌、绘画等作品中便能粗略感受得到。

诗集《我们正青春》

尽管从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这种自我归类不免略微牵强或偏执,但是莫高期盼着,自己某一阶段做出的些许努力,能够附会在这些牵强之中。他为此探究过,思考过,并发现他与他所崇尚的主义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差别,这也许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存在的意义。

不可否认,从人类第一次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刻画在岩石上起,绘画便有了鲜活的生命,随着它的载体不断变化,形式也日渐丰富,在各个时代浪潮的助推下,它一边改变着人们的审美意识,与此同时,又在被人们即将改变的审美意识改变着,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诚然,莫高被改变了,他受命运的驱使成为超现实主义的拥趸,并被赋予了抽象的手法表现自我。而他隐隐觉察到的那一丝微妙的差别,也正是他迫切想表达的,哪怕他还不太善于运用这种表达方式。毕竟艺术本身就是感性的,而感性又过于情绪化,情绪更是游离不定,笼统空洞,何况他要在笼统的空洞的抽象中分离现实,为了能够说服自己,莫高将这个过程和结果定义为“抽离”。

一切从稚嫩的画布开始……

莫高,《富士山下》,布面丙烯,60cm×40cm

由于对调色油过敏,莫高索性选择了丙烯作为绘画的主要材质,这既免去了服用loratadine的烦恼,也无形中提升了他绘画的速度,当然有时候更快的速度也未必是件好事,甚至可能是一场灾难。

这幅《富士山下》是莫高“远山”系列中唯一的一幅非写实作品,立体的天空是更高维度的境界,扭曲、穿越在此发生。其它物象,包括富士山,则回归平面化、程式化、符号化,通过随机无序的二维图形,营造出一种严谨的未来世界的规则。作品意图依附于立体主义,用新的形式分离多重维度的美,片面性地进行表达。

仰望苍穹,那些凌乱的相似色块是莫高“抽离”出的片段,它们发生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有飓风将至的阴云,有万里无云的长空,也有工业革命后的雾霾,莫高用模棱的笔触,通过随机组合,提出了“抽离”的第一个思考:

【当不同时间和不同空间的现实整合在一起时,人类能否感知?】

对立体主义的倾慕,莫高有他自己的方式,虽然和现在的作品一样粗陋,但是探究的意味更加浓厚。

莫高创作的封面《阿诗玛》

他认为,绘画世界唯有立体主义的碎裂、解析、重新组合的形式才最接近未来,而“抽离”的概念便是在此基础上衍生的,它增加了更高维度的形态,尽管目前人类还无法捕获到这种维度的实体。

莫高小心翼翼地实践着上述思考,并毫无意识地将更多民族性的元素融合在一起,这也是所有创作者无法规避的特质。

莫高,《女艺术家》,布面油彩、丙烯,120cm×80cm

发掘碎片化的记忆,融入瞬间的主观意识流,重构一幅带有象征意味的作品。在整合的过程中,夸大事物某一个平面的特征,强制虚拟与现实相互交合,赋予作品新的立体感。

如果这幅作品真实存在着象征主义雏形的话,那么“抽离”依然根植于它用来象征的事物之中,以此引申出“抽离”的第二个思考:

【分割一种事物,重新定义每一部分,然后再次组合,能否超越原始本质?】

这类似于整容,所有器官都按照黄金比例进行修改,它会是最美的吗?这无异于探索美学的最高境界,莫高没有胆量触碰这一领域。他只是觉得,一件事物,分割开进行优化,将更能实现创作者的意图。正如印象主义定格每一个特定时刻的色彩,立体主义还原物体的每一个面。

“抽离”要做的就是,将一种事物各个部分用最恰如其分的形式记录下来,不论它是否存在过,或将来是否呈现,至少在创作者眼中,重新整合就意味着升华。就像造物主一样,发挥主观能动性,再造头脑中自认为美好的事物。

中国有一句俗语:“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喜爱,所以美好。这位女艺术家有板有眼的表演,在莫高看来就应该被定格成这副样子。很难说这种表现手法与写实主义孰优孰劣,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能分毫不差地复制现实场景,主观臆断永远存在,只不过通过“抽离”的方法,我们至少可以寻回女艺术家二十年前丰腴的肉体。

的的确确,莫高依旧置身于超现实主义的疆土上,虽然他渴望不受理性的任何控制,渴望不依赖于任何美学或道德的偏见进行创作,但是现实中的理性和规范永远存在,任何想象都离不开现实,我们与现实共生共存。同样,超现实主义不排斥单纯的写实,即便是一些司空见惯的物件,也能传达出超现实主义的精髓。

莫高,《耶稣归来》,布面丙烯,120cm×120cm

透过门镜,我们看到了回归家庭的耶稣,他是神,在信徒心目中至高无上,而神是万能的,他可以幻化成任何模样。在这个毫无宗教氛围的街区里,他和凡人一样,走下出租车,按响门铃,简单说,神就在我们的身边。

正因为如此,莫高并没有按照传统的样式去描绘这位圣人,更何况,古往今来,又有哪位画家会请到耶稣本尊作为模特?不同的是,莫高将耶稣画成了一个亚洲人,准确的说是一个中国北方的满族人。或许这和他早期涉猎过宫廷绘画有关。

这更像是一个寓言,神爱世人,众生平等,超现实主义并非晦涩繁杂,它完全可以更加直白,而“抽离”便是将生活中最浅显的东西提炼出来,与观者产生共鸣,如同禅宗的顿悟理念。

由此提出“抽离”的第三个思考:

【简单地还原现实,人类能否重新认识世界?】

没错,“抽离”也是提炼,我们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中生活的太久,以至于当毫无修饰的现实展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竟然惊慌失色。如同一个千纸鹤被展开成一张白纸,人们才回想起来,它不是鹤,它只是一张纸,此种事例不胜枚举。

这越来越复杂了,似乎“抽离”的概念又涉及到了极简主义,但这么理解是错误的,因为有些现实并不简单,我们更强调还原,而非简化。去掉那些繁文缛节,放弃夸张或者怪诞,保留下来的东西无论复杂还是简单,都同样符合超现实主义的精神气质。

莫高,《欲望之城》,布面丙烯,160cm×100cm

在这幅《欲望之城》中,莫高看到的建筑倒影来自不同的时间,他观察的角度也非现实空间。经过再分割,再组合,莫高提炼并还原出了他认为最真实的场景,不可否认,这当中夹杂着很多内心独白。情绪化的色彩随波逐流,又伺机融汇了书法的韵味,现在看来,是抽象还是具体,连创作者都捉摸不清了。这倒也无妨,毕竟“抽离”这个概念同时受到形而上和形而下的影响,我们只有徘徊在意识之外,才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莫高,《杜十娘》,布面丙烯,160cm×130cm

为了进一步验证“抽离”的实效,莫高即兴捕获了一个虚幻的人物——杜十娘。

莫高将入水前的形体和入水后的水花定格在同一时刻,而人物的形体又是分割加工后重新组建的姿态,还有太阳和月亮相互融合,经过提炼的物件及符号的有序排列……莫高试图通过这些抽象化的笔触,让他心目中圣洁的人物,在变幻的沧海桑田中,获得永生。

绘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只是一个过程,没有归宿,没有尽头。莫高提出的三个思考,也仅仅是在超现实主义和抽象主义的护佑下产生的冥想,他用自己贫瘠的生命,通过各种尝试,追寻着“抽离”的概念。

那么该如何理解文章的主题呢?莫高暂时没有答案,此时此刻,他也仅能通过自己拙劣的作品,提出上述三个思考:

一、当不同时间和不同空间的现实整合在一起时,人类能否感知?

二、分割一种事物,重新定义每一部分,然后再次组合,能否超越原始本质?

三、简单地还原现实,人类能否重新认识世界?

“在抽象中分离现实”——是问题?是结论?是质疑?是反馈?是验证?是推导?是演化?是顿悟?……

这些只能留给更高维度的人类去解答,不过,莫高坚信,这三个问题一定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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