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泰山情缘|重逢之,是茶人(3)

图|网络,文|安水如
喜篇
回来已是有些时日的了,我几乎是不怎么的出门,就是出门,亦是如此的快去快回,而后,便是回家来的了。在这不大不小的北方小城,认识的人儿,并不算多,喜欢植物的世界,远甚于与人打交道。你曾有说过我,不怎么的合群,但没事儿,就这样,挺好的。
因为自身的不怎么合群,曾一度里,我是自卑的,深觉自己的无能,与匮乏。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可是何其荒唐。竟然会是这样的质疑自己。我是田野的小草,又怎么能够成为地里的南瓜呢。既然是个小草,又干嘛非得要去因此而自卑,痛恨小草不好。小草在地上,任人踩踏,其生命之柔韧,是南瓜苗所难拥有的。南瓜秧苗之肆意,但求一年性命,攀藤而上,旺盛而花,这是小草不会选择的。小草能把自己深埋于地,熬过寒冬,等来春天的山花烂漫。
不过,也感谢当年的自己,哪怕反复质疑过自己,可还是没能浪费掉那如此宝贵的时光,反而是整日整夜的蜗居于家,看书儿,喝茶儿,不时的出门跑山,流连茶市,那时,几乎是这样的,但凡有茶的影子,就有我的足迹。而今想来,已是十年光景的了,我在这茶的路上,独自一人,走得远了些,深了些。
我是茶人。在茶的世界里,女性茶师,并不算多,因为,茶业太累,亦是太苦,既要跑山,还需采茶,更为重要的是,制茶的过程,是苦力活儿,非有足够的体力不可。如需获得高质量的好茶,你需手工搓茶,在炒茶结束之后。就那么的,徒手儿,一遍又一遍的搓茶,在这其中,稍不留神,你的手儿,经常性的,被那刚从炉中取出的已是杀青的嫩芽儿,所烫伤。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茶艺师,那也是需要手腕之力,然,我却如此的执拗,硬是进去的了,而后,慢慢的,成了茶人。
喜欢纯手工的茶儿,一如喜爱自己酿制的葡萄小酒儿。对于自己的这份执拗,我亦是有点儿顽灵不化,像那泰山之颠的石头,敲不开,磨不了,改不掉。在这多年的喝茶生涯中,我亦觉,茶呀,还是手工的好,有她独特的味儿,这是再好的机器,也是替代不了的。茶,自有她的生命,与独特灵魂。好比是婴孩儿,你的手儿,往往能够抚慰她在采摘杀青,颠沛流离中,所经受的创伤,与惊吓,所以说,在制茶的过程中,我们的心,往往会是需要足够的凝炼,专注,纯净,沉稳,柔和,与静雅。
不然,制作出来的茶叶,如同城里匆忙而建的房屋,豆腐渣般的,让人不敢久待,粗糙是其一,重要的是,让人深觉乏味无尘,如有细品。此为茶界之大忌。好的茶人,对于茶品质的要求,如同打磨师对于徒弟的那份深情,非是精益求精不可。
我想,我并非什么好的茶人。因为,在茶的世界里,我并没有很好地做到精益求精,更多时候,我是在贪恋红尘,忘却人生之要事,我是茶人。细想来,我确实是自叹不如,乃至,有愧于茶师的称誉。
有的时候,我就想着,放了茶活儿,去找你,看一看你,哪怕只是一眼儿,那也是好的。我并不是什么色女,我只是一个深知自己情感丰满的年轻女子,喜欢上了一个人儿,我亦如此的不懂得去压抑,去伪装。在我看来,喜欢就是喜欢,这没什么的,在时机成熟之时,就该勇敢而坦诚的表达出来,至于对方会是怎样回应,那是对方的事儿,并不是我所能左右。
想必,我的这份小情愫,你这火眼金星,多少都是知道的,只是,你过于沉定,不动声色,有时,我都觉得你有点儿闷骚,不解风情,也不知,这究竟是你太一本正经的了,还是有点儿害羞,把自己给藏得太深。
逢,你知道么,在我三岁那年,母亲带着我游学,在旅途之上,遇见了你,我就喜欢上了你,偷偷的,那时,我与你许过承诺,转了一圈儿,我就回来找你。那时,你想了想,而后定定地回了我,说,好。那时,从你的重重一句中,我所听到的,并非儿戏,而是郑重的承诺,与深情的等候。
现想来,那时的自己,真的是够稚嫩,一个乳臭未干的女童,就斗胆的对着年已十八,高大威猛的你说要回来找你。也是,好些年的了,我回来过,命运的流水,又把我给冲散了,然后,几经波折,我还是又跑回来的了。因为,你是我今生今世,最放不下的一个心头痛。岁月并没有让我忘了你,反而是把你给一点点的刻在了我的心之深处,如同那泰山的摩崖石刻,历经沧桑涤荡,风雨洗刷,仍是如此的清晰如昨,不曾有变。
今夜的我,喝了些小酒儿,有些醉醺,一个人在家,空旷无一物的厅里舞蹈,话儿亦是多了些,因为,在回来的路上,我似有看见你,就在汽车上,副座有一女孩,我似曾相识。患有眼疾的我,有些质疑,这是因为思念过重,产生幻觉的了,还是真有发生,我真的是,见了你,而你,却装作不认识一样的,把汽车给开了过去,并让我瞥见了汽车里头,都还有些谁。
跳到尽情处,泪水像是南国夏天,打在芭蕉上的雨珠串,一点点的往下滑落,不曾留有情面,但顾滴滴答答的落在那心的湖深处,也许,唯有酌饮之后,我的内心,才能变得脆弱些,时泪时笑,时静时舞。就这样,一点点的喝酒,舞蹈,及至忘却所有的人间时事。
醉舞为我所爱,亦是你曾喜欢的舞蹈。那时的你,总喜欢看我舞蹈,初始之时,像是小丑,慢慢的,就有了韵律,有了美感,从你那不懂声色的眸间,我见到了欣喜,那时的我们,守着清风,候着明月,不见尘事。那一年,我十八岁,单身,偷着来泰山;你三十三岁,军人,未婚,打算定居泰山。
不觉间,已是深夜,窗外的月儿,正高高地挂于墙角,摇晃晃地踱至窗台,掀开落地窗,不远处的整一个泰城,都在我的眼前,如画卷般的呈现开来,我在想,这时的你,会在哪儿,我回来了,敏锐如你,可有嗅到,这城市里头,已有我的气息。

逢篇
忙完一天,出了门,在酒馆待了会,便是离去。
无心喝酒,因为,拿起酒杯的时候,酒里都是你,总是会想起醉舞的你,浅笑兮兮,惹人爱怜。
若不是要有战争,我真想把你留在身边,一起在山的边上,你卖茶,我沽酒。
就这样,平淡一生,寂静而过,任外面喧嚣,任尘世起伏。
出了酒馆,我拿出手机,去了一地方,坐了会,便是离开。
既然,你已回来,我想知道,你在哪儿,在这战争气息,日益浓厚的年头。而你依旧还是,浑然不知,颇像那个曾经的你。不曾改变。
我告诉他说,一切私密,不为人知。
我的私事,极其隐秘,一般的人儿,都不得而知,就是展开人肉搜索,也往往会是,徒劳而无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