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春天的夜晚和早晨》解读

1984.10，原文：

夜里

我把古老的根

背到地里去

青蛙绿色的小腿月亮绿色的眼窝

还有一枚绿色的子弹壳，绿色的

在我脊背上

纷纷开花

早晨

我回到村里

轻轻敲门

一只饮水的蜜蜂

落在我的脖子上

她想

我可能是一口高出地面的水井

妈妈打开门

隔着水井

看见一排湿漉漉的树林

对着原野和她

整齐地跪下

妈妈――他们嚷着――

妈妈

海子确实非常过人，他《我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文章中说：“你不仅要热爱河流两岸，还要热爱正在流逝的河流自身，热爱河水的生和死。有时热爱他的养育，有时还要带着爱意忍受洪水的破坏。忍受他的秘密。”他所观察思考的常为常人所不及的。这首诗亦然。常人言及春天，总是“万物复苏，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那样看得见摸得着的、白昼里的春天，海子所言“春天的夜晚和早晨”是常人不常留心的。绿色，子弹壳，花，蜜蜂，水井，湿漉漉，树林……这些都是春天的具象标识，但更多的是抽象陌生部分。这里姑且认为：“我”——春天；“妈妈”——大地。

第一段大意：（夜里或隐处的春天）静悄悄地，春天（春阳、春雨、春风）的到来，激活了田野里地下的种子，禾苗破土而出（绿色蛙腿），顶着翠拔的豆瓣模样的小叶儿（绿色眼窝），还有绿色的花蕾（子弹壳），这些首先在阳面（脊背）上绽放了。夜里或隐处的春天，虽然鲜为人知，却正是早晨春天的先驱！

第二段：（早晨或显处的春天），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都关乎到了人，春天的早晨最值得关注，将春天的镜头移到早晨：村子里春天早晨的脚步是轻柔的，唯恐惊扰春眠不觉晓中的生物，但还是有一只想喝水的蜜蜂误认为我是大地上耸立的一口水井，落在脖子上痛饮——这是很多人都经历过的具象，可引起共鸣，增添了活跃的春意（如果删掉也不影响大局）。妈妈开门——大地开启白昼模式，除了生长于地面的“我”（水井当然也源自大地），旷野中还有枝叶繁茂的庄稼或禾木，或者天边一排黛绿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调皮呼唤着。

湿漉漉，表明挂满露珠，至少不再是枯枝。跪下，引申为感恩，现象上无非是枝干着地，诸如柳树之类，可理解为枝叶繁茂。树林——可能是路边树木或田野上的庄稼，亦或是早晨天边低矮（跪下）的长排（整齐）黛绿色。这象是江南的春天。海子很可能在北方写的这些诗句，那年秋天据说已经开始热恋，但也吃了很久的方便面，可能是在萧瑟秋气中想起了家乡的春天，也想表达自己人生的春天生机，又期盼“庄稼成熟”，收获必需的物质基础，因为20岁海子把钱花在了游学、读书写作和补贴家用，那时，海子已如老成圣贤，而很多同龄人还很幼小。

……劳动的间隙，品尝思想或艺术的味道，偶遇此诗，又很费解，网上无解或错解歪传，遂试解读如上，也未必是正解。（210417，朝阳之晨，北春泥雨日之后天大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