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辛立华｜ 夕阳无限好（第四部）
作者简介：
辛立华，首都师范大学美术专业毕业。北京作家协会会员。2012年退休于北京市昌平区文化馆，现为自由撰稿人。至今在《北京文学》《黄河》《小说林》《延河》《安徽文学》《鸭绿江》《厦门文学》《青春》《含笑花》《长江文艺》《曲艺》《新剧本》《剧本》等全国各报刊公开发表中篇小说、短篇小说、相声、戏剧小品等各类文学作品200余万字，出版长篇小说3部，作品集4部。
夕阳无限好（第四部）
十
夜里十二点三十分，一辆警车悄然地驶进了槐花新村的住宅区，停在了赵歪子住的楼门口，几个警察下车后直奔三楼赵歪子的家。
此时，老张头儿和赵歪子等人赌得正欢，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堆着一大沓子的百元人民币。就在老张头儿又输了正往出数钱时，门铃儿响了。赵歪子嘟囔了一句，站起走到了门前，他以为是谁来赌的，就顺口问了一句：“谁呀？”
“少废话，快开门。”门外不耐烦地说。
赵歪子听着耳生，便眯起一只眼睛从猫眼儿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立马吓得“妈呦”一声就往回跑，哆哆嗦嗦的说：“警、警察来了。”
一个外号儿叫狗三儿的小伙子一听也吓得直哆嗦，两眼望着赵歪子说：“大哥，这、这怎么办呀？”
老张头儿正为输钱而沮丧着呢，一听是警察，便不屑一顾地说：“瞧把你俩给吓的，至于吗？警察算什么东西？开门，我要看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着？”
赵歪子胆战心惊地打开了门，几个警察便快速冲了进来，几声不许动后，一位大个子警察厉声地说：“聚众赌博，你们被拘留了。”大个子说这话的同时，另外三名警察上去就收缴赌具和钱。
老张头儿冷着脸对大个子说：“请问，你们是哪个公安局的？”
大个子说：“我们这是在抓赌，请您不要问这么多。”
“你们要是县局的，我提个人你们肯定认识。”
“您就是说市局的局长是您的亲儿子，也没用，眼下也救不了您了。走吧。”
“走？”老张头儿耍着横说：“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可告诉你，我外甥可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抓我？你可得提防着点儿。”
“真的？”大个子微笑着对老张头儿说：“您外甥叫什么？”
“罗振刚。”老张头儿一脸的牛X。
“是罗局啊。”大个子冲老张头儿嘿嘿一乐，说：“可惜啊我的大叔，我们不归罗振刚管。”接着把脸一沉，厉声地说：“走，都跟我们走。”
老张头儿也没辙了，只好和赵歪子几个人乖乖地跟着这几个警察上了警车，在一阵警笛的响声中远离槐花新村而去。
老张头儿他们几个人被关在了乡派出所的一间屋子里。
赵歪子有些不满地对老张头儿说：“我说老张头儿，您不是说您在公安局横趟吗？可是，在这小小的派出所里您怎么就瘪壳了？”
“瘪壳？”老张头儿牛皮哄哄地说：“哼，我儿子一个电话打给我外甥，这派出所的所长就得管我叫爹。”
赵歪子打了个哈欠，说：“您就别吹了，明天天一亮，只不定谁管谁叫爹呢。”
“你……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这是？不信我是不是？”
“行了您。”狗三儿对老张头儿说：“您到是跟那大个子警察提您外甥了呢，可人家根本就不尿您这一壶。”
几个人你一句他一句的就把老张头儿给说火儿了，只见他把胸脯子一拍，恼怒地说：“看不起我是不是？挤兑我是不是？我敢保证，过不了明天上午，他们就得放我们回去。要是我外甥来了，中午，他们还得请我们喝一顿。最次的地方，也得是'川锦楼’。”
几个人全乐了。
赵歪子坏坏地对老张头儿说：“能不能喝上那顿酒咱们先放一边，眼下我们急需要解决的是想弄根儿烟抽，您要是能把这个给我们解决了，我们就打心里服您了。怎么着老张头儿，不难吧？”
老张头儿被将住了，只见他眨巴眨巴双眼，愣了愣神儿，“噌”的就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门前，充满仇恨地就踢了门几脚，同时喊道：“来人，快来人！”
同老张头儿他们一起被抓来的老吕头，一直一言不发的歪在那闭目养神。
不大一会儿，那位大个子警察就来到了门前，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这才烦恼地说：“嚷什么，嚷什么？”
老张头儿倔倔的说：“我问你，你是不是人民的警察？”
“您说呢？”
老张头儿被问住了，半天才说：“你要是人民的警察，就给我们每人一根儿烟抽，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
大个子笑了，轻声慢语地说：“再来一瓶酒，一只烧鸡，行吗？”
“你小子要是敢拿来，我就敢喝。”
“行了大叔，您就好好养神吧，明天一早好去扫雪。”大个子说完这话把脸一绷，转过身，走了。
赵歪子一听扫雪，赶紧来到了窗前，往外一看，不觉“呦”了一声，说：“他奶奶的，真他妈的下雪了。”接着就对老张头儿做了个怪相，学着大个子警察的口气说：“再来一瓶酒，一只烧鸡，行吗？”
“扯他妈的什么蛋呀你？”老张头儿急了，冲着赵歪子就吼：“你他妈的少跟我来这个，我告诉你，我们这几个人，就你罪过大。你是主犯，你是聚众赌博的主犯。我们要是在这儿呆一天，你就得在这里呆一年。”
赵歪子也急了，凶狠地说：“老东西，我也告诉你，甭说一年，要是我比你多在这里呆一分钟，出去我就把你给骟了，让你这头老臊驴变成老太监。”他的这最后一句话逗得老吕头儿和狗三儿直乐。
“我X你姥姥！”老张头儿狠狠地骂道，举起一把椅子就要砸向赵歪子，被狗三儿给拉住了，说：“你们俩这是干嘛呀？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心思窝里斗？真要是谁把谁给打坏了，罪过就更大了。有这神子好好养着，出去后用在牌桌儿上，那是这个。”狗三儿伸出大拇指晃了晃。
此时的老吕头儿仍在闭目养神。
老张头儿对狗三儿说：“我向天发誓，从今往后，我要是再找他姓赵的打麻将，我他妈的改姓。”
“你姓什么关我屁事？”赵歪子说完这话，也靠在椅子上眯上了眼睛。
十一
第二天一早，老张头儿等人被公安局抓走的消息就在全村传开了。村支书柳诚刚上班，老张头儿的大儿子张冬和其他几个人的家属就找上了门，请求柳诚快想办法让派出所放人。柳诚恼怒地对张冬他们说：“赌，让他们赌啊？谁劝都不听？还牛X得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了。这回真进去了，我看他们还牛X不牛X了。不让他们吃几天窝头老咸菜，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法律，什么叫寒碜。”
张冬说：“书记，你也别上火了，还是想法子把他们弄回来吧。都是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关三天，就都得垮喽。”
“自找。尤其是你爸爸，都成什么了，啊？你妈都那么大岁数了，说骂就骂，说打就打？像你爸爸那样儿的老东西，关他十天半月的我都不解气。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告诉你们吧，” 柳诚说到这儿苦着脸对张冬他们几个说：“因为他们几个，我这个书记恐怕都当不成了！”
张冬忙说：“书记，你打电话找找我表哥呀，他是县局的副局长，他还能不想想办法？”
“你为什么不找他呀？”
“我一直打他的手机，可他的手机一直关着。”
“实话告诉你吧，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给县局打电话找过他了，人家说，你表哥前天就到外地出差去了，得个十天八天的才能回来呢。”
“那就没办法了？”
“没办法了。”
那几个人一听没办法了，就一起求柳诚，有的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给柳诚下跪。柳诚实在没辙了，就赶紧叫来了村主任，说他们两人这就去乡里想想办法。这些人一直看着柳诚和村主任坐上车走了，这才一个个回了家。
老徐头儿他们几个来到了老李的家，问老李抓走老张头儿他们是不是与他有关？老李点了点头，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老张头的外甥罗振刚也好文学，是老李的学生。昨天晚上，老李给他去了电话，向他说清了老张头儿最近的不良行为和他在赵歪子那里狂赌的情况。罗振刚正主管抓赌，而且早就有人举报过赵歪子开赌窝的情况，现在又听老李这么一说，火儿就上来了，当即就要亲自带人来槐花新村执行任务，被老李拦住了，说：“你去不行，你舅舅那脾气你还不知道？犯起浑来，一时让你收不了场，你怎么办？”
“那……那您说怎么办李老师？”
“你听我的。抓你舅舅他们，目的是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从麻将桌儿上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所以，只能让你的部下出面，谁要是提起你，就说你这些天不在家。这样，你舅舅就没办法了。我已经跟村里说好了，火候到了的时候我在出面，目的，就是要你舅舅他们认清什么叫精神文明，什么叫幸福的晚年……”
老徐头儿他们清楚了内情后，都冲老李伸大拇指，并表示决不泄密。
老李说：“我这个做法是有点儿损，可是，不这样不行啊！这就跟一个人的肚子里长了毒瘤一样，不动刀子把毒瘤取出来，人就危险了。像老张头儿和赵歪子他们这种都赌红了眼的人，只有公安部门才能治他们。”
老徐头儿说：“那得拘留他们多少日子？”
“少则三四天，多则两个星期。”
“啊？”老于头儿说：“天天窝头老咸菜的，他们受得了吗？”
老边头儿哼了一声，说：“受不了？受不了也得受。尤其是老张头儿那老东西，不让他尝尝苦头儿，他也不知道什么叫甜。三四天？要我说关他半年才解气呢，省得他整天拿他外甥说事，牛哄哄的，好像公安局是他家开的似的。”
老李说：“该拘留多长时间，公安局有法律规定。再说了，拘留的目的，是让他们悔过自新，重新做人。老于头儿说得对，天天窝头老咸菜，他们是受不了。”
老边头儿撇了一下嘴，说：“那怎么样？难道还得天天给他们送饭不行？”
老李点了点头，说：“对。”
老边头儿不干了，说：“凭什么呀？就老张头儿那样的浑驴和赵歪子那样的地痞？呸。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决不给他们送饭，更甭说花那冤枉钱了。”
老李说：“饭，我们一定是要送的。刚才我已经说了，把他们送进派出所是我们的第一步计划，而这送饭，就是我们的第二步计划。”
“照你这么一说，你还有第三计划，还有第四计划？”老边头儿问。
“对。”老李说：“第三计划，就是在第四天的时候，我亲自把他们接出来。”
“第四呢？”
“第四，就是借此机会让老张头儿参加京剧队。”
老徐头儿说：“你的计划固然不错，可我要说句你不爱听的话。”
“说你的。”
“你说的这些，我听着有点儿像小说，像电视剧。老李呀，生活要是像你小说中写的那么容易，就不会出这么多不尽人意的事了。”
“你说的确实如此，生活，确实不像小说中写的那样。可是，我们的生活，应该努力的像小说中写的那样去设计、去追求才对。任何美好的东西，都是经过设计、追求才能获得的。老徐头儿，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老徐头儿乐了，说：“不愧是写书的，一套儿一套儿的让你服。好，就按你说的办。老边头儿，人家老李说的对呀，要我说，饭，我们轮流给他们送。”
老李说：“这饭，我们几个谁也不给他们送。”
“那让谁送？”老边头儿说。
老于头说话了：“我能猜得出来老李准备让谁去送饭。”
“谁？”老边头儿急忙问道。
“老杨头儿。对不对老李？”
老李笑了，说：“老于头儿是轻易不说话，说出来就在点儿上啊。对，我就是想让老杨头儿去送。”
老徐头儿说：“你的目的我知道，可是，他会去吗？”
“会的。一会儿咱们就找老杨头去，跟他好好说说，中午，就让他给老张头儿他们把饭送去，从饭馆定几盒盒饭。这个钱，我出……”
老杨头儿还算不错，经过老李几个人的好说歹说，终于同意了中午去派出所给老张头儿他们几个送盒饭。可他却说；“我是冲着老吕头儿他们几个，冲他老张头儿这头浑驴，打死我，我也不去。见了面儿，我也不理他。”
责任编辑 张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