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沙鸣驼铃牙月挂
沙鸣驼铃牙月挂
何纯中||广州
汉、唐、宋年间，通往西方丝绸之路，自长安出发，经河西走廊，出边陲玉门关和阳关，沿昆仑山北麓及天山南麓、北麓，一路向西到达罗马。三条线，都必途经敦煌，使之成为中西交通的“咽喉锁钥”。“敦，大也。煌，盛也”。敦煌是丝绸之路的交汇点、落脚点和出发点，是古代中国通达西方道路上的一颗璀璨明珠。作为甘肃“四大绿洲”之一、位于河西走廊最西端的敦煌，处甘肃、天海、新疆交界点，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素以“敦煌石窟”——莫高窟名震天下，与著名航天之城——酒泉毗邻而居。
久负盛名的敦煌，其南边有鸣沙山，“传道神沙异，暄寒也自呜，势疑天鼓动，殷似地雷惊，风削棱还峻，人脐刃不平”。自然景观之色，钟鼓管弦之音，人们啧啧称奇，尽管如此，相较于佛教艺术瑰宝千佛洞和现代航天摇篮的名闻遐迩，其知名程度和热搜誉度，却较为逊色，也许她不鸣则矣，一鸣惊人；又或许西域默默无人晓，一朝闻名天下知。
“中国四大鸣沙”之一的敦煌鸣沙山，已经形成三千多年。鸣沙，又叫音乐沙，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在世界上普遍存在，迄今为止，发现类似的沙滩和沙漠，多达一百多种。“汪汪、汪汪”的“狗叫声”，“轰隆、轰隆”的“打雷声”，山神发怒的“雄浑声”，动物“呜呜呜”的哀鸣声，丝竹演奏的悦耳声，声音千奇百怪，有的震耳发聩，有的细如游丝，有的恐怖，有的婉转，有的怒号，有的悠扬，各具特色，不一而足。
“雷送余音声袅袅，风生细响语喁喁”。沙漠或者沙丘，气候条件和地理环境因素相互影响相互作用，风吹沙震动，沙随风升腾，沙尘或滑或落，或动或止，一粒粒，一片片，一丘丘，风飓土卷，铺天盖地，漫天飞舞，千万颗、亿万颗沙粒在气流中高速旋转，飞跃跳腾，表面瞬间聚集万个、数万个，亿个、数亿个空洞，产生强烈的“空竹”效应，齐齐发出“嗡嗡”之声响彻云霄，不绝于耳，世称鸣沙是也。我国西部沙漠众多，鸣沙垒沙成丘，沙丘堆积成山，鸣沙山由此而来。
然而，古代人们不知道这种奇特的声音是如何产生的，也不清楚这种凭空而来、神奇莫测又变幻无穷的声音到底是福是祸，只好借用荒诞不经、虚无缥缈的传说来解释，以表面疑似的合理，来满足人们普遍的好奇心和驱赶人们内心的恐惧。
相传鸣沙山地底是玉皇大帝拥有的一座丰富宝藏，人心深似海，贪财婪宝，乃凡尘固有。于是，玉皇大帝逆世而为，特命太白金星作法，在茫茫大地无故掀起漫漫黄沙，将金银珠宝悉数掩埋于黄土之下，隔绝于万世之民，以绝芸芸众生为夺取宝藏，而血雨腥风，杀戮四起。
其实，山里面空空如也，不毛一物，何来巨宝，盖因自然之故，产生悦耳之声而矣。
然敦煌乃边陲要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你抢我夺，战乱不休，传说那汉时月夜，汉军和匈奴大将，尽起百万雄兵，于此一决雌雄。不料，天边黑压压一片，暴风滚沙突然骤起，漫天黄沙风云际汇，似有十大神兵从天而降，两军人马被全部击溃，湮灭于滔滔沙海之中。如今，这将士喊杀声和战马嘶鸣声连绵不断。响声越过百世千载，谜团黑洞深渊无底，吸引千百万世界各地的爱好者，趋之若鹜，心向往之。
唐朝王之涣在《凉州词》中唱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盛夏的敦煌，干燥凉爽，不像珠三角那般闷热潮湿，让人神清目明，一瞥千里。辽阔天空湛蓝湛蓝，一望无际。来到鸣沙山山脚，一座一眼望不到边、金光灿灿的巨大金山，在你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时，就毫不客气直接跃入眼帘。新鲜神奇的景色，恬静安祥的氛围，过分强烈的刺激，让第一次亲吻鸣沙山的众痴们，就像突然被一个天外高人暴虐，瞬间崩溃而不知所措，又像小学篮球队被美国NBA巨星突然驾临一顿暴打，惊慌失措而神慌意乱。悬殊的视角感观对比，巨大的预期心理落差，人们一时难以适应。稍一定神，人们面对出乎意料的巨大惊喜，立即欢呼雀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沙鸣山高耸入云，山与天高，天与山连。她仿佛远在天边，却明明就近在眼前。你看她山峦起伏不定，沙峰连绵不绝，“如虬龙蜿蜒”，自是不同凡响。据记载，她“盛夏自鸣，人马践之，声振数十里，风俗端午，城中子女皆跻高峰，一齐蹙下，其沙吼声如雷”。鸣沙山由细沙聚积而成，沙粒呈红、黄、蓝、白、黑五色，锃亮晶莹，不染杂尘。若是人从山顶向下滑，脚下的沙子会呜呜作响；亦或爬山者今天留下的印痕，明天却无影无踪。
这迷一样的鸣沙山，登上山顶自然是每一个慕名而来者共同的心愿。为了减少沙子的阻力和麻烦，人们都套上了鞋套。用足丈量大好山河，理所当然为第一选择。为了节省时间和体力，从安全角度和支援边陲经济角度出发，决定坐着骆驼攀沙山，体验独一无二的上山乐趣。一人一骑，一队一队，在骆驼主人的引领下，浩浩荡荡，挥师进山。
骆驼一颠一簸，铃铃铛铛，沙丘也时高时低，时动时静。骆驼队时而在谷底徜徉，时而在山脊行进，时而上坡，时而下坡。不时又迎来送客上山下山接客的骆驼队，彼此按约定成俗的上山道和下山道行走。认识的不认识的，甭管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甭管骑在驼峰间的，走在金黄色沙丘上的，都操着刚刚学会的方言和吆喝，现买现卖地相互打着招呼，开着玩笑，既新鲜又兴奋，既惊险又害怕。
走过一个个沙角，爬上一座座沙峰，直至山顶，太阳浑身盖住一般，照得人困腿乏。那沙山那沙丘，“流动无定，俄然深谷为陵，高岩为谷，峰危似削，孤烟如画，夕疑无地。”极目远眺，宛若月芽儿，弯弯衔接，链链相扣;恰似金字塔，垂直耸立，棱角分明;好像长金龙，侧卧山岗，一飞冲天;比如金鱼鳞，片片金光，列列整齐。
鸣沙山胜似丝绸般柔软，稍逊少女般娴静。微风过处，阳光袭来，一梁梁沙脊，一道道沙坎，金涛滚滚，黄波浩荡。恰好一阵白云掠过，仿佛在一片巨无霸型的金黄地毯上投射一缕暗色，忽动忽静，忽明忽暗，层次分明。绵绵细沙，风吹沙起，风停沙落，左一堆，右一垒，行走其上，进一步，退半步，深一脚，浅一脚，沙随人动，人陷沙中。
“山以灵而故鸣，水以神而益秀”。更神奇的是鸣沙山和月牙泉好像大漠戈壁中一对孪生姊妹，鸣沙山环抱、衬托月牙泉，月牙泉点缀、耀眼鸣沙山。“山有鸣沙之异，水有悬泉之神”，痛痛快快瞰山涤泉之际，不知人们能否收到怡性洗心之效？
离开牙月泉时，不经意回头一顾，沙坡上一株独树，一位姑娘，和月牙泉绿洲，相映成画，生命长河，衍衍不息，永远定格在脑海中。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何纯中，笔名午禾，广州市天河区政府工作，电气工程师，全国安全社区评审员，广东省、广州市安全生产专家、评审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广东省散文诗学会会员，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天河作家协会理事。主编《安全实用指南》《安全生产有关法律法规汇编》等，著有《珠江岸边话<意见>》、文集《眼神》、短篇小说《生产队那些事儿》，在全国和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500多篇，知识版权2个。2020年长篇小说《痴心如玉》（笔名午禾）在纵横中文网连载；及散文集《亲历记》、评论扎记《午禾杂谈》、小小说集《午禾小小说》在纵横中文网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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