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续:32金秀和少平从今往后就是我娘家人了

作者/踪影

原本几个月没下过井的少平,第一班下井,升井后已经是累得不想抬脚了,又遇到了金秀哭诉哥哥金波出事了,正在医院救治。少平二话不说,陪金秀去看望好友金波。金波不过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儿,但在外设脑颅出血严重,开颅手术后,没有熬过生命危险期,最终命归黄泉。金波英年早逝,金秀失去了亲哥,金俊海白发人送黑发人。

少平从省城医院和金俊海一起,一路护送金波回双水村入土为安。连续数天的劳累,再加之金波去世引起的极度悲伤,少平回到大牙湾当晚,又到河湾里吹了冷风,过劳加寒冷,内热遇上严寒,他回到宿舍,一趟进那张终年不拆蚊帐的单人床上,精神的大厦一下子坍塌了。他睡得天昏地暗,早上张银存起床,洗漱,乃至上班走,他一概不知。

当他从梦中醒来,心头一阵失落,暗自埋怨梦里见到了晓霞,却没说上一句话,梦就醒了。他从遗憾的梦时分,无奈和失落地回忆着晓霞那张娃娃脸,笑意盈盈地朝他走来地模样,……他怅然叹息一声,泪水已是迷朦了双眼,他再次微微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晓霞……。这样一直到他平复了情绪,才看看手表,已是八点多了。

少平惊诧地翻身做起,可是头晕眼花,浑身困痛,他不得不再次躺下。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发烧了,便在心里暗自懊恼:唉,咋就这么不争气呢?他挣扎着起床,想倒杯水喝,再到医院弄点退烧药。但身上就像是压了千斤重担,头重得如巨石压顶,他只好再次躺下,在被窝里回忆几天来,回到大牙湾,再到省城看望金波的点点滴滴。

一个个画面在眼前铺展开来,金波的去世,金俊海、金秀父女的哭声,他也再次想起了在火车上梦见金波的情景……,少平在心里喃喃自语:难道人死之后,真有灵魂在的存在?他暗自发问:那么晓霞呢?晓霞既然到了我的梦里,又怎么没有说话呢?晓霞?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呀?晓霞……我、我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也想我哩,晓霞,你在牵挂着我,我知道啊!眼泪无声地流淌,他一遍遍默念:晓霞,你……你若地下有灵,那就请你再次入我梦中,……晓霞!他微闭双目,任由思念的泪水肆意地涌流。

少平流连在梦境里,默念着晓霞的名字,不知不觉间朦胧睡去。恍惚间听到有人喊:少平哥!他迷朦地张开眼睛,他惊喜道:晓霞!

少平,日上三杆了,你还在睡呀?金秀一改往日喊少平哥的习惯,第一次喊出少平的名字。

少平望着那张爱笑的娃娃脸庞,纯净的明目,饱满的唇,白玉的齿,正微笑凝目地望着自己。少平忽然坐起,张开双臂,喊道:晓……晓霞!你终于来了。金秀扑在少平怀里,两行泪水顺腮而下,她流着泪说:少平,苦了你了,你发烧了,……。金秀几乎要哭出声了,然而,她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一双纤纤素手,捧住少平因发烧而通红的脸庞,亲了额头一下,又梳理着他蓬乱的发丝,说:少平哥,你……你先躺会儿,我回医院给你拿药去。

金秀照顾少平和半杯热水,安顿他躺下继续睡觉,自己就慌忙回医院给少平准备病号饭和拿药去了。

原来,是张银存到食堂吃饭的时候,安锁子问银存少平是不是还在睡觉?张银存就向安锁子说了自己怕打扰少平睡觉的事述说了一遍。安锁子心里纳闷,思忖道:这不是少平的做事风格呀!按道理他是不会甘心不上班,躺床上休息的。这样想着,安锁子很快吃了饭,跑到医院找到金秀,说:金大夫,我们的班长孙少平在宿舍睡着,还没起床呢。昨晚我看他很疲累,精神也不大好。我们都上班了。你有空了就去看看他,他一个人在宿舍里,我不大放心,怕睡出病来。

金秀是在安锁子的邀请下,才在上班期间,跑来看少平的。少平在迷朦里把金秀当成了晓霞,叫出声来。金秀想安慰少平,就破天荒第一次把少平后面的“哥”字去掉,而不是一口一个少平哥地叫着。直到少平清醒了,她才改口叫了“少平哥”。

金秀因为母亲来矿上小住,买了简单灶具,自己开火做饭。少平生病发烧需要吃素淡容易消化的流食保养身体。她回宿舍给少平煮了一碗葱香龙须面,放了香油和一点陈醋,装进饭盒,再到医院自己开处方,亲自去拿药。半个时辰,她便提着饭盒,拿了处方药再次来到少平的宿舍。少平依然昏昏沉沉地睡着,金秀倒了半杯热水,试试温度,轻轻来到少平床前,撩开蚊帐,轻言细语喊:少平哥,喝点水吧。

少平迷蒙地嗯了一声:折起身子,呼吸粗重地伸手去接水杯。他也确实是被身体的高温给“烤”渴了。金秀扶着少平,少平一手支撑身体,一手扶住金秀喂到他嘴边的水杯,咕咕噜噜,一杯温开水,很快下肚了。金秀在洗脸盆里倒了一点热水,拧了一把湿毛巾,给少平擦了一把脸,又擦了擦手,说:少平哥,这样清爽些了吧?

少平微笑,点点头,因为发烧,滚烫朝红的脸庞,稍微有些凉爽的感觉,他说:好多了。感觉没那么烫了。

金秀忽然想起物理降温的方法,便说:少平哥,你先吃点面,然后躺下,我给你物理降温,马上就会轻松许多。少平虽然是第一次听说物理降温(退烧)这个词,心里并不明白物理降温的具体方略,但他还是听话地躺下了。因为他实在无力思考,更无力争辩。也就顺其自然地听金秀的安排。

金秀从饭盒里分出半碗面来,双手捧到少平面前,柔声细语,说:少平哥,把这半碗面吃了,一会儿再吃点药。

金秀一遍遍地把浸过热水的温毛巾,敷在少平的额头上,过几分钟换一次,换到第六次的时候,金秀说:少平哥,可以吃药了。把药吃了,我再给你结合物理降温,烧很快就会退了。

果然,少平吃了药,又在金秀的悉心呵护下,物理降温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一个小时后,少平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身上没那么困痛了,精神也好了很多,便跟金秀说:秀,你回去吧,我按时吃药,明天就会好起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天上火了,又着了凉,……。

金秀正在磨蹭着,想多陪少平一会儿,她说:少平哥,反正我今天请假了,你就让我多陪你一会儿,

你不能才刚刚好起来,就忘恩负义呀!

少平一下子被金秀说笑了,说:秀,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的伶牙俐齿了。

金秀一脸无辜地凝视着少平,说:哥,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两个人都呵呵地笑了。

笑声正在房间里缭绕,只听门外一个声音传来,俩人笑什么呢?让我也高兴高兴啊!少平和金秀都愣住了,是惠英微笑着进了少平宿舍,说:秀,我去了医院,医院说你请了假,又去你宿舍,伯母说你在这里。惠英说着,又看着少平问:少平,好些了吧?姐听到你俩的笑声,心就放下了。

少平和金秀不约而同地给惠英让座,惠英说:看见你俩这样,我这当姐姐的就一百个放心了。惠英落座,话归正题,说:姐有个事要给你们说哩。

金秀说:姐,您先坐下歇会儿。金秀说着,倒了一杯水,捧到惠英面前的小茶桌上,说:姐喝水。

惠英暗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静了一会儿,说:金秀、少平,这个周日,姐,还有老李,想请你们到我家里吃顿饭。姐在大牙湾也没有什么亲人,……惠英说着,两眼含满了泪水,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让泪水流出眼眶。她接着说:恁俩就是姐的亲人了,秀是妹妹,少平是弟弟。从此,你们就是姐的娘家人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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